你以为世道凭嘴活?那都是拿脸撑的。”
母女俩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是对门的张婶。她脸色白,手上提着一篮鸡蛋。
“沈嫂子,打扰一会。”
沈若棠忙让座,“咋了?”
“我那二女婿,前天喝酒闹事被拘了。现在要人担保,你看能不能帮我签个字?不麻烦你出钱,就签个名。”
赵茹安一听,脸都白了。沈若棠倒是稳稳地坐着,问得不急不慢,“喝多动手?”
“是,跟人吵两句,打了一拳。”
“打谁?”
“厂里同事。”
沈若棠低头想了想,眼神冷了半分,“我不签。”
张婶急了,“沈嫂子,咱这么多年邻居,我是真没法啊,别人都不敢签。您帮我签一个,就能把人放出来。”
“他们不敢签,是聪明,不是狠心。”沈若棠看着她,“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没那个胆,也没那理。你让我签,我就得担着。出了事,谁替我签?”
张婶眼圈红了,“嫂子,我求你,这不是钱的事。”
“不是钱,是命的事。你女婿动手的那一拳,打出去容易,回不来。你现在让我签,等他再犯一次,我是担保人,我得赔命。”
张婶急得直掉泪,“可他在里头,吃不下饭啊。”
“那也得让他饿着。
有的人不疼不长记性。你今天救他一次,他明天还敢喝。
你帮他出一次头,他下次就敢打死人。
张婶,别心软,心软不是爱,是害。”
赵茹安忍不住插嘴,“婶,您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这事真不小。”
张婶抹泪站起,嘴里嘟囔着,“你们这家人,真铁心。”
沈若棠没起身,只淡淡道,“我铁心,是怕你断命。你要真疼他,就别去捞。
人要是真想改,不在拘里,在心里。”
张婶走后,赵茹安小声说,“妈,您这回真够绝的。”
“我绝?那叫明白。
我签了,她儿子出来要是再闯祸,我连理都讲不清。”
她收拾桌上的布,叠得整整齐齐,“做人得知道哪能帮,哪不能碰。
钱能赔,理赔不起。
脸能丢一次,命丢不起一回。”
她说完,把那块布又递给赵茹安,“明早去换。
记得,买的时候别只看价,先看料子,问明白再付钱。
这世道,吃亏的不是没钱的,是心软的。”
第二天一早,赵茹安刚出门,就撞上了邻巷的林婶。那人见了她,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茹安啊,哎哟,这气色越来越好,听说你们摊子又红火啦?”
赵茹安客气地笑,“哪有啊,凑合过呗。”
“凑合?我看你们家现在日子比谁都稳当。”林婶一边说一边往院子瞄,“你妈在家不?我正想和她说点事。”
赵茹安心里一紧,她妈最怕别人“说点事”。她笑着挡了挡,“我妈在忙,您要有事我可以帮您带个话。”
“带话不成,这得当面说。”林婶踩着碎步,硬往院子挤。
沈若棠正擦桌子,听到动静也没抬头,“林婶,这大早的,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林婶笑得一脸热乎,“哪阵风啊,都是街坊邻居,见您这阵子忙,想着帮您个忙。您摊子大,供不应求吧?我外甥女在供销社当仓管,要不要我给她打声招呼,让她给您留货?”
赵茹安一愣,这话听着挺好。沈若棠却淡淡地笑,“留货?仓管能留货?”
“那当然!我外甥女手里批条一大摞,随便签两张,不就有了吗?再说,她那儿价便宜,您进一批准赚。”
沈若棠收了抹布,转身看她,“便宜几分?”
“至少一成啊!您算算,一批下来能省多少?”
“便宜的货,从哪儿来的?”
“嗨,您管那干嘛,都是厂子货,多出来的。您这人真实在,哪那么多讲究。”
沈若棠淡淡笑,“货是厂子的,批条是公家的。您这是让我帮您外甥女把手伸长。”
林婶愣了下,赶紧摆手,“嗨,您这话说的,我这是帮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