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砰”地被踹开。
宋之叙拎着皮包,脸色阴沉。
沈若棠正在洗碗,水还没关,就听那声门响,震得碗口“哐哐”直抖。
“妈,”宋之叙大步冲进来,嗓子硬,“那存折您得拿出来。”
沈若棠慢慢转身,手上还带着水珠,“干嘛?”
“我急用!厂子那边要合伙投资,别人都交了钱,就差我一份。您再犹豫,我这事黄了!”
她擦干手,淡淡地笑,“合伙?你上回合伙养鸡,鸡全病死。再上回合伙修机器,机器砸坏了厂门。这回你还想合伙干啥?合伙破产?”
宋之叙一噎,脸涨红。
“妈,您别老挤兑我!我这次是真机会!我誓,这次肯定赚钱!”
“誓?”沈若棠掀了掀眼皮,“你上次誓还是赌输那回。这年头,谁信誓言?老娘信账单。”
赵茹安在旁边端水,见势不妙,悄悄往后退。
宋之叙咬牙,“妈,您怎么总看我笑话?我是您儿子,您就不能帮我一次?”
沈若棠“啪”地一拍桌子,“帮?我帮你?你当我攒这点钱是偷来的?那是我早起摸黑干出来的!你长这么大,伸手的次数比我吃饭多!哪回你是真心要干事?次次都是拿我血当开门钱!”
“妈!”宋之叙怒了,“我怎么就不是干事?您别老拿我当废人!我也是男人!我得拼!”
“拼?拼谁的钱?”
沈若棠冷笑,“你拼命不拼命我不知道,但你拼我老底这本事,全镇第一。”
他一拳砸在桌上,“妈!我不和您吵,您就给我五百块,我了财第一个孝敬您!”
“孝敬?”沈若棠嗤笑,“你孝过我?我牙都掉两颗了,你买过我一口菜?张嘴闭嘴都孝,你孝的是我钱袋子!”
宋之叙气得脸通红,“妈,您就这么看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活着就得看清你自己!”
她的声音一抬,“你不配谈尊严!你没干出一件让我骄傲的事,你只会来我屋里吵。你要真有本事,哪怕明天挑炭回来卖,我都认你是男人!可你现在是啥?是个活着等老娘送钱的废人!”
赵茹安忍不住,“妈,您别这么说哥——”
“你闭嘴!”沈若棠一瞪。
“这话我不说,没人敢说。他要脸,就得听得进去。我这人嘴是毒,可心是实的。我不怕他恨我,我怕他一辈子烂下去!”
宋之叙捂着额头,满脸通红,“您就这么看低我?您打小让我做事都逼着,我活这么大,从没听过一句好话!您到底把我当儿子还是当债主?”
“儿子?”
沈若棠冷笑,
“我生你的时候疼得要命,那会儿你是命。可你长成这样,我得叫你债。我欠你什么?欠你命?那命你还在还!欠你钱?我现在连炭都自己扛!你要点脸,别总打亲妈主意!”
“妈!您就五百块!您要真狠心,就当没生我!”
沈若棠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安静了。屋里连火声都没了。
她抬头看他,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没生你?”她轻声重复,“行啊,那从今天起,我就当真没生过你我这辈子能活到现在,全靠我自己。要是我真没生你,我少操多少心啊。”
她抬起手指着门口,“滚出去。别脏了我屋。”
宋之叙怔在原地。
他是真的被吓住了。
沈若棠那一刻,气息像一块冷铁,连火都躲。
“妈,我不是那意思——”
“少叫妈。我不听。我听到就当狗吠。”
“您这话太狠了!”
“狠?我还不够狠!要不是我狠,你早被自己那点混账脾气害死了!你要钱,我没意见。可你拿得心安理得,我拿的心疼不安。这买卖,我不做。”
宋之叙的脸彻底涨红,“妈,您看不起我,我也不稀罕!”
他猛地推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