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正在亲兵簇拥下没命地向北狂奔,听到身后传来的雷鸣般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吓得魂飞魄散。他回头望去,只见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如同黑色的风暴,正从他的右翼狠狠切入溃逃的袁军大队。
为一将,白马银甲,威风凛凛,手持召虎风雷刃,正是张辽张文远!
“袁谭小儿!高将军留你不得,我张辽来取你性命——!”张辽的吼声如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他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溃兵,目光死死锁定了被亲兵簇拥在中间、服饰华丽的袁谭。银枪一挥,身后五千精骑如臂使指,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扑袁谭本阵!
“保护公子!”袁谭身边的亲卫曲长嘶声大喊,率数百亲兵调转马头,试图阻拦。
然而,仓促组织起来的步卒,如何挡得住蓄势已久、锋锐无匹的精锐铁骑?
仅仅一个照面,亲卫队列就被撕得粉碎。张辽一马当先,召虎风雷刃挥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一合之将。他身后的骑兵如同滚烫的刀子切入牛油,将袁谭本阵冲得七零八落。
“分开走!分开走!”辛评吓得面无人色,嘶声大喊,“聚在一起就是靶子!”
然而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中。混乱中,几名张辽麾下的骑兵盯上了他这个文士打扮的人,挺矛便刺。
辛评不会武艺,眼见寒光袭来,吓得魂飞天外,下意识地从马背上滚落,摔进一旁的泥沟里。那几名骑兵似乎觉得一个落马文士无关紧要,纵马从他身边掠过,继续追杀其他目标。
辛评瘫在泥沟中,浑身冰凉,瑟瑟抖,耳中尽是马蹄声、惨叫声和喊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远去。他挣扎着爬出泥沟,举目四望,只见尸横遍野,旌旗倒地,张辽的骑兵正在远处追杀残敌,而袁谭……早已不知去向。
他茫然地站在尸堆中,官帽丢了,髻散乱,满身泥泞,像个乞丐。完了,全完了。兵败如山倒,公子生死未卜,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几名打扫战场的青州军步卒现了他。
“这里还有个活的!”
“看打扮是个官儿!”
士卒们围了上来,矛尖对准了他。辛评惨笑一声,放弃了抵抗,颓然道:“我乃袁公麾下别驾辛评……愿降。”
袁谭在仅存的数十名亲兵拼死护卫下,向着东北方向的一片树林亡命狂奔。他头盔早已不知丢在哪里,披头散,脸上混合着汗水、血水和泥土,锦袍被荆棘刮得破烂不堪,坐骑黄骠马也气喘吁吁,口吐白沫。
“快!进了林子就安全了!”一名亲兵嘶哑地喊着。
树林越来越近,袁谭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只要进了林子,骑兵就难以展开,或许就能逃脱……
然而,就在距离树林不足百步时,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如同夜枭啼哭!
紧接着,无数人影从树林中、草丛里、土坡后涌出!这些人大多穿着杂色衣服,甚至有些穿着袁军号衣却反过来穿,手持的兵器也五花八门,有长矛、有大刀、有猎弓,甚至还有农具。但个个眼神凶狠,面目狰狞,如同饿狼般盯着袁谭这一小撮人。
为一条大汉,身高九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虬髯如戟,手中提着一柄沉重的迅掠刃,那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正是管亥!
“哈哈哈哈!袁谭小儿!你家管亥爷爷在此恭候多时矣!”管亥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疼,“将军神机妙算,早知你会往这鸟林子钻!儿郎们,围起来,别放跑了一个!”
“杀——!”伏兵们出怪叫,如潮水般涌上,瞬间将袁谭这几十人围得水泄不通。
最后的希望破灭,袁谭眼中满是绝望。他看着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伏兵,看着狞笑着步步逼近的管亥,握剑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公子快走!末将断后!”仅存的一名亲兵曲长,名叫韩荀,嘶声大吼,率最后二十余名亲兵,决死般冲向管亥,试图杀开一条血路。
“螳臂当车!”管亥狞笑道,迅掠刃挥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
咔嚓!噗嗤!
刀光过处,两名亲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段,鲜血内脏泼洒一地。韩荀挺矛来刺,被管亥反手一刀荡开,顺势一脚踹在胸口。韩荀胸骨尽碎,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眼见不活了。
管亥如虎入羊群,大刀挥舞,所向披靡,转眼间就将这二十余名亲兵斩杀殆尽。他浑身浴血,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袁谭。
“袁大公子,”管亥俯视着瑟瑟抖的袁谭,咧嘴一笑,满口黄牙沾着血丝,“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爷爷我帮你?”
袁谭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要举起剑,手臂却重如千斤。
管亥眼中凶光一闪,举起了大刀:“看来是要爷爷帮忙了!”
“管亥!刀下留人——!”
一声断喝从远处传来,如惊雷炸响。紧接着,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逼近。
管亥动作一顿,回头望去,只见张辽一骑白马,如飞而至,转眼已到近前。他身后,数十精骑紧随。
“文远将军?”管亥皱眉,大刀却未放下,“此乃袁绍长子,大好头颅,正好祭旗!”
“丞相有令,袁谭需活捉。”张辽勒住战马,大刀斜指地面,语气不容置疑,“此人还有大用。”
管亥悻悻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回迅掠刃,嘴里嘟囔道:“便宜这龟孙子了……”
张辽不再理会他,目光落在瘫软如泥的袁谭身上,眼神冷漠如冰:“绑了,好生看管。若有闪失,军法从事。”
“诺!”亲兵上前,将几乎昏厥的袁谭拖起,用牛筋绳捆了个结实。
张辽抬头,望向北方。暮色渐浓,天边残阳如血,将远处的南皮城勾勒出一个黑色的剪影。城头依旧飘扬着“袁”字大旗,但灯火稀疏,人影惶惶。
“传令高顺、管亥,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收拢降卒。”张辽的声音在血腥的晚风中清晰传出,“连夜造饭,士卒饱餐。明日拂晓,兵南皮。”
他顿了顿,补充道:“将汪昭、辛评分别看押,好生医治,不得虐待。尤其是辛评,他是袁绍老臣,知晓内情,活着比死了有用。”
“诺!”
随着张辽一道道命令下达,这片刚刚结束厮杀的战场,开始从极度的喧嚣转入一种有序的忙碌与死寂交织的诡异平静。青州军士卒们开始收殓袍泽遗体,收缴兵器,看押降卒。乌鸦依旧在天空盘旋,等待着享用这场血腥盛宴的残羹。正是:
辽骑踏破袁谭阵,狂儿折戟马颊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