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将军,刘夫人,”赵云开口,声音清越而诚恳,他那张英挺的面容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叹服之色,“子龙今日,方知何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二位武艺群,配合无间,更兼忠勇盖世,实乃国之栋梁!云先前心中确有一丝疑虑,恐二位初临大阵,有所闪失,如今观之,实乃杞人忧天,惭愧之至!丞相慧眼识珠,子龙拜服!”
他这番话并非客套,回想刘赪那诡异迅捷的鸳鸯钩法,黄忠那霸道绝伦、一刀断魂的赤血刀,即便是他赵云,自问也需全力应对,心中对这对比他年长的夫妇,真正生起了敬佩之情。
赵云话音刚落,两个娇健的身影便如燕子般掠上城头,正是夏侯轻衣和马云禄。
夏侯轻衣性子最是活泼,也顾不得许多礼节,几步冲到刘赪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和崇拜,叽叽喳喳地说道:“刘姐姐!刘姐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我都看呆了!你那对钩子是怎么练的?那个夏侯杰简直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最后那一下,太解气了!”
她激动得脸颊绯红,仿佛刚才大展神威的是她自己一般。
旁边的马云禄,虽不像夏侯轻衣那般外放,但也是笑靥如花,她先向黄忠和赵云点头致意,然后对刘赪由衷赞道:“姐姐临阵之冷静,出手之果决,妹妹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以往只觉姐姐沉稳,不想武艺如此高强,真乃我辈女子楷模!”
她看着刘赪,眼中除了敬佩,更有一份同为女将的亲切与自豪。这声声“姐姐”,叫得情真意切,充满了亲近之意。
刘赪被两位年轻女将的热情包围,尤其是她们毫不作伪的崇拜和亲近,让她心中也是一暖。她平日性情清冷,不喜多言,此刻却也展颜一笑,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竟带着几分难得的明媚。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夏侯轻衣的手背,语气温和:“两位妹妹谬赞了。不过是仗着兵器奇特,攻其不备罢了。若论马上的功夫,还要向子龙将军和两位妹妹请教。”她语气谦逊,更赢得了赵云和两位女将的好感。
此刻,夕阳已将大半边天空染成了瑰丽的橘红色,温暖的余晖笼罩着刚刚经历血战的小沛城。城头上,得胜的旗帜迎风招展;城墙上下,士兵们虽然疲惫,却精神亢奋,井然有序地清理战场、搬运伤员、加固工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但也开始混杂起炊烟的味道——后勤队伍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一种劫后余生、大胜之后的振奋情绪,弥漫在整支军队中。战以如此完美的方式拿下,主将神勇无敌,极大地提振了全军的士气,士兵们彼此交谈时,声音都洪亮了许多,对未来的战事充满了无限的信心。
黄忠与刘赪的名字,连同他们那标志性的赤血刀、裂天弓和鸳鸯钩,必将随着这场传奇般的胜利,如同插上了翅膀,迅传遍徐州,传向中原,正式打响了他们在这乱世中的威名!
时值暮春,白日的最后一丝暖意正被渐起的晚风迅带走。简宇率领的主力大军,如同一条暂歇的钢铁巨蟒,在豫州东部通往徐州的官道旁绵延扎营。中军大帐内,牛油巨烛燃烧时出轻微的噼啪声,火苗跳跃,将帐内众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壁上,随着烛光微微晃动。
简宇端坐主位,身着一袭暗纹锦袍,并未披甲,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铺在面前长案上的舆图。谋士席上,贾诩低眉垂目,仿佛老僧入定,枯瘦的手指捻着一串不知名的念珠;荀攸则目光专注地随着简宇的手指在图上移动,不时提出一两条关于粮道或可能遭遇敌军阻击的补充意见。
武将序列中,关羽微阖丹凤眼,手抚长髯,面色沉静如水;张飞则有些不耐地微微扭动着他雄壮的身躯,甲叶出细碎的摩擦声,虬髯下的嘴唇不时无声地开合,似在抱怨进军迟缓;吕布抱臂靠在帐柱旁,嘴角挂着一贯的、略带讥诮的弧度,眼神却不时扫向帐外,流露出些许躁动;张辽、马等将则肃立聆听,神情专注。
帐内气氛凝重,战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铅块,悬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那支由“老将”和“女流”率领的先锋军,更是众人心底一抹难以言说的隐忧。
就在荀攸刚刚分析完夏侯惇可能从下邳出兵救援小沛的路线时,一阵极其突兀、由远及近、迅疾如擂鼓般的马蹄声,猛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直冲中军大帐而来!
那马蹄声是如此急促、狂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意味,瞬间吸引了帐内所有人的注意!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贾诩,捻动念珠的手指也微微一顿。
马蹄声在辕门外戛然而止,随即是卫兵的高声喝问,紧接着,便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混杂着兴奋、嘶哑甚至带点喜悦的呐喊和喧哗声!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斥候打扮的军士几乎是跌撞进来,他浑身尘土,汗水和泥浆混在一起,顺着年轻而激动的脸庞滑落,在腮边冲出几道沟壑。
他冲得太急,以至于在帐中央几乎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后,双手仍因激动而剧烈颤抖,高高举起一份粘着三根染血雉鸡翎、代表最紧急大胜捷报的赤色军文卷轴!
“报——!!!丞相!大捷!先锋军大捷啊!”传令兵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因为极度的疲惫和难以抑制的狂喜而尖锐嘶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小沛……小沛攻克了!黄忠将军、刘赪夫人……阵斩守将夏侯尚、夏侯杰!小沛城……已插上我军旗帜!”
“……”
帐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真空般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烛火的噼啪声变得异常清晰。
关羽那双几乎总是微阖的丹凤眼,骤然睁开,精光爆射,抚髯的手僵在半空,长髯被指尖无意识捻住也浑然不觉。张飞猛地瞪大了那双环眼,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小萝卜般粗的手指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连日行军出现了幻听。
吕布抱臂的姿态瞬间瓦解,他站直了身体,脸上那惯有的傲慢和讥诮如同冰面般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惊愕、怀疑和一丝被挑战的愠怒,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张辽和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撼,马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半步。就连谋士荀攸,也忘了接下来的分析,微微张着嘴,怔在原地。
这消息太过震撼,太过突兀!从先锋出到捷报传来,才过了几天?那可是驻有五千曹军精锐的小沛!守将夏侯尚是夏侯渊之侄,并非无能之辈!竟然……竟然就被那对几乎被所有人私下里认为“难当大任”的黄忠夫妇,以雷霆之势攻克了?还阵斩了主副二将?这战绩,简直辉煌得令人难以置信!
端坐于上的简宇,在听到“大捷”二字时,敲击舆图的指尖有极其短暂的一顿,但几乎无人察觉。当传令兵吼出完整的捷报内容时,他深邃的眼眸中,一丝早已预料却又难掩欣慰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没有像众将那般失态,反而缓缓向后靠向椅背,嘴角开始向上弯曲,最终化为一阵洪亮、畅快、充满了释然与自豪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黄汉升!好一个刘夫人!孤就知道!孤就知道他们绝不会让孤失望!这份捷报,胜过十万雄兵!”
他笑声响彻大帐,仿佛将连日来的沉闷压力一扫而空。笑毕,他目光炯炯,如同实质般扫过帐中每一个尚处于石化或震惊状态的将领脸上,故意将语放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度,问道:“如何?文远,奉先,云长,翼德,还有诸位……如今可还觉得,孤以黄忠夫妇为先锋,是行险,是儿戏吗?对这战果,可还服气?”
这一问,如同重锤,敲醒了震惊中的众人,也敲在了某些人隐隐作痛的脸上。
张飞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张黑脸居然透出些红晕,有些尴尬地用力一拍大腿,出“啪”的一声响,声如洪钟地嚷道:“服了!俺老张服了!这黄老汉……还有他那婆娘,真他娘的是这个!”
他翘起了大拇指,脸上满是混不吝的佩服:“一刀两钩,就把夏侯家两个小子给料理了?痛快!真是痛快!俺服气了!”
关羽缓缓将僵在半空的手放下,深吸一口气,丹凤眼中神色复杂,有惊讶,有审视,最终化为一丝真正的叹服,他沉声道:“半日之内,攻克坚城,阵斩敌酋……黄将军夫妇,确有万夫不当之勇,关某……深感佩服。”
能让心高气傲的关羽说出“深感佩服”四字,已是极高的评价。
吕布脸色变幻不定,他冷哼一声,将头微微偏向一边,避开简宇的目光,语气生硬地说道:“哼,不过是趁敌不备,侥幸得手罢了。”
但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显然黄忠夫妇的表现远远出了他“侥幸”的范畴,让他那建立在绝对武力上的骄傲感受到了威胁。
张辽则较为坦诚,拱手道:“丞相识人之明,用兵之奇,文远拜服!黄将军夫妇真乃猛士!”马等年轻将领也纷纷由衷赞叹:“丞相慧眼!我等心服口服!”
即便是谋士席上,贾诩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异和了然,随即又垂下,仿佛在重新评估这对突然崛起的将领的价值。
荀攸则是抚掌轻叹,语气中充满了钦佩:“奇兵突进,攻其不备,将帅齐心,一击毙命!丞相此着,看似行险,实乃洞悉人心、算无遗策之妙手!攸,五体投地!”
帐内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凝重、疑虑,转变为一片沸腾的叹服、兴奋和难以置信的激动!黄忠夫妇用一场无可争议的大胜,不仅粉碎了所有质疑,更是将简宇的威望和全军士气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简宇满意地看着众将的反应,霍然从座位上起身,动作带起一阵风,吹动了烛火。他大步走到舆图前,手指用力地点在小沛的位置,仿佛要将那座城池按进地图里,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昂扬的斗志:“传令全军!即刻埋锅造饭,饭后拔营,星夜兼程,全前进!务必要在夏侯惇反应过来之前,与黄忠、赵云部会师于小沛!”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帐中每一位文武重臣,声音提高,如同战鼓擂响:“小沛已下,徐州西门户已然洞开!夏侯元让此刻必是惊惶失措,军心浮动!我军正当乘此破竹之势,携大胜之威,一鼓作气,荡平徐州!”
“谨遵丞相号令!荡平徐州!”帐中所有将领,包括方才还有些别扭的吕布,此刻都被这巨大的胜利和简宇的决心所感染,齐刷刷地抱拳躬身,异口同声地应诺!这一声呐喊,汇聚了震惊、叹服、兴奋与高昂的战意,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震得案上的烛火都为之摇曳!
捷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庞大的军营。消息从核心将领层迅扩散到各级军官,再到每一个普通士兵耳中。起初是惊愕,随即是狂喜!
正在啃干粮的士卒丢下了手中的饼,围着篝火跳跃欢呼;正在擦拭兵器的军汉将刀剑举向天空,出野兽般的嚎叫;就连后勤的民夫,也感受到了这股昂扬的气氛,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营地里到处都是“万胜!”“黄将军威武!”“刘夫人厉害!”“拿下徐州!”的欢呼声,士气如同燎原之火,熊熊燃烧,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