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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北风卷尘南冠泣(第1页)

书接上回,纪灵只觉得胸腔内那股翻腾已久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冲上喉头。眼前原本清晰的营寨栅栏、惶恐的士兵面孔,瞬间扭曲、旋转,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耳边雷绪那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报丧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湖水传来,扭曲变形,唯有“陈兰……一合……阵亡……”这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精准而狠厉地刺入他早已紧绷欲裂的心神。

“噗——”

一口殷红滚烫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而绝望的弧线,随即星星点点地溅落在望楼粗糙冰冷的木板上。那血迹斑斑点点,宛如严冬中被迫提前凋零的残梅,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将军!”

“主帅!”

身旁的亲兵护卫们骇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煞白。他们七手八脚地一拥而上,有的托住纪灵后仰的头颈,有的扶住他软瘫的身躯,有的急忙去掐他的人中。只见纪灵面如金纸,呼吸微弱,那双原本因伤病而略显浑浊、却仍带着主帅威严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两道青黑的阴影。他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肋下包裹伤处的绷带,已然透出一片更为深暗的血渍,显然方才的急火攻心与剧烈动作,使得伤口再次迸裂。

“快!快抬将军回帐!军医!传军医!”副将的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他深知,在此大军新败、强敌压境的生死关头,主帅若再倒下,军心将彻底瓦解,这数万将士顷刻间便会沦为待宰羔羊。

众人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将纪灵沉重的身躯抬下吱呀作响的望楼木梯。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生怕颠簸加重了将军的伤势。回到中军大帐,将他轻轻安置在铺着兽皮的胡床上。帐内,炭盆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恐惧和茫然的脸。将领们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汗味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陈兰的勇猛三军皆知,竟连一合都未能撑过,敌将之骁勇,已完全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如今主帅呕血昏厥,这残破的营寨,这低落的士气,如何能抵挡那携大胜之威、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的麹义大军?

军医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手指颤抖地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炭火上略烤一烤,便小心翼翼地寻穴施针。又撬开纪灵的牙关,灌下几勺吊命的参汤。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煎熬。良久,纪灵喉咙里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初时,他的眼神是涣散的,没有焦点,茫然地扫过帐顶昏暗的阴影。随即,意识渐渐回笼,剧痛从肋下和胸口阵阵袭来,但比肉体疼痛更甚的,是那锥心刺骨、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挫败感和对全军命运的深切忧虑。他看到了围拢在床边那些熟悉而焦虑的面孔,也感受到了帐外那死一般的寂静中蕴含的无边恐惧。

他挣扎着,用肘部支撑起上半身,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引得他一阵剧烈咳嗽,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

“将军,您刚吐了血,万万不可妄动,需安心静养啊!”军医带着哭腔恳求道,双手试图轻轻按住他。

纪灵无力地摆了摆手,动作迟缓却坚决。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静养?咳咳……麹义……麹义大军压境,陈兰……陈兰已然殉国,我……我岂能安卧于此?”他深吸一口气,这动作牵动伤处,令他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但他强忍着那钻心的痛楚,眼神中竟奇迹般地重新燃起一丝倔强而不甘的火焰,“扶我起来……我军心摇动,若主帅不出,顷刻便溃……我……我必须亲自上阵!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将士们前面!”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赞同与深深的忧虑。一位年长的裨将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您伤势沉重,气血两亏,岂可再临战阵?那是取死之道啊!”

另一人也急忙附和:“是啊将军,营寨尚算坚固,我等深受将军厚恩,必当誓死坚守!待您伤势稍有好转,再作计较不迟!”

纪灵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他看到的是真诚的关切,但更深层处,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恐慌与无助。他明白,此刻任何一丝一毫的退缩迹象,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必须站出来,用他残存的生命和威望,为这支濒临崩溃的军队注入最后一口气。他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意已决!休要多言!取我刀甲来!咳咳……麹义欲灭我全军,我纪灵便是死,也要站着死在这营前!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将军,没有抛弃他们!”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甚至带着破音,但那字里行间蕴含的决死意志,却像一道无声的命令,震慑住了所有人。亲兵们不敢再违逆,含着热泪,步履沉重地取来他那副跟随他征战多年、布满刀箭痕迹的镔铁锁子甲。甲胄冰冷沉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纪灵在众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每一下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更显苍白如纸,额上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但他硬是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支撑着,配合着亲兵,将沉重的甲叶一片片披挂在身。

当最后那顶象征着主将身份、红缨已然有些黯淡的兜鍪戴在他头上时,虽然他的身形因伤痛和虚弱而显得有些佝偻,需要亲兵在一旁搀扶才能站稳,但那股久经沙场、百战余生的悍将气势,终究是恢复了几分,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迸出最后的光亮。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亲兵递来的那柄沉甸甸的三尖两刃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以刀为杖,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向着帐外走去。刀刃与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帐帘掀开,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染血的战甲上,反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营中正在惶恐不安的士卒们,忽然看到主帅竟然拖着伤病之躯,披挂整齐地出现在阳光下,虽然他的步伐蹒跚,需要亲兵搀扶,脸色苍白得吓人,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全军。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士卒心中涌动,是悲怆,是感动,更是一种绝境中被激出的同仇敌忾。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纪灵身上,那目光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至少,将军还在,与他们同在!

纪灵在亲兵的搀扶下,强忍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再次登上营门望楼。他极目远眺,只见西北方向烟尘滚滚,麹义的得胜之师,已如铁壁合围般逼至营前,正森然列阵。那面绣着“麹”字和象征丞相威严的旌旗,在风中狂舞,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败绩。正是这支军队,前日里让他一败涂地,如今竟不留丝毫喘息之机,欲将他彻底碾碎。

麹义的大军已列阵完毕,军容鼎盛,杀气森然。就在这时,敌军门旗开处,一员小将策马而出。此人年纪甚轻,却姿颜俊伟,器宇轩昂。他头顶赤帻,身穿烂银甲,外罩素罗袍,手提一杆寒光闪闪的长枪,单人独骑立于阵前,竟有睥睨天下之姿。

纪灵军中,骁将雷簿见这少年将军,想起陈兰之死,又见其如此嚣张,不由得怒火中烧,不待军令,拍马舞刀冲出,大喝:“黄口小儿!伤我同僚,还敢耀武扬威!吃你雷簿爷爷一刀!”

那少年将军更不答话,策马迎上。两马相交,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少年长枪一抖,巧妙拨开雷簿大刀,枪尖如毒龙出洞,瞬间挑中雷簿绊甲绦,轻舒猿臂,竟将雷簿生生擒过马来,按于鞍前!整个过程,不过一合!

“叔叔!”在门楼下的雷绪亲眼目睹这一幕,目眦欲裂,出一声凄厉的惊呼!他本能地就要冲出去拼命,却被身旁的同袍死死抱住。“雷兄!不可!出去就是送死啊!”

雷绪奋力挣扎,双眼赤红,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淌下,望着被敌军擒获、生死不明的叔叔,他心中如同刀绞,又是悲痛,又是无力,对那少年将军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门楼上的纪灵看到雷簿又被如此轻易擒拿,心头再遭重击,身体晃了晃。雷绪此时已连滚带爬地冲上楼梯,来到纪灵身边,手指颤抖地指向阵前,声音带着哭腔和彻骨的仇恨,尖声道:“将军!就是他!就是此贼!一合杀了陈兰将军,现在又擒了我叔叔!将军!”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纪灵强压翻腾气血,用尽力气,朝着敌军方向嘶声怒吼:“阵前小将!汝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少年将军将擒获的雷簿交与军士,闻声勒转马头,阳光照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他长枪遥指纪灵,声如洪钟,清晰地传遍战场:

“纪灵老儿听真!我乃破虏将军孙坚之子,孙策孙伯符!今奉我义兄、当朝丞相之命,随麹义将军扫荡不臣!尔等助袁术为虐,犯我疆土,今日特来取你级,以彰天威!”

此刻,纪灵深知,全军将士都在看着他。若他此刻露出丝毫怯懦或再倒下,军心立时崩溃。他猛地推开搀扶的亲兵,以三尖两刃刀重重拄地,稳住身形,尽管脸色苍白如纸,汗出如浆,但那双眼睛却燃起了困兽犹斗般的凶光。他低头对雷绪,也是对全军将士,斩钉截铁地吼道:

“好!好一个孙伯符!传令!打开营门!本将军要亲自会一会这江东小儿,看他是否真有传说中那般万夫不当之勇!”

“将军!您的伤!”左右亲将大惊失色,急忙劝阻。

“休得多言!”纪灵厉声打断,声音虽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孙策欲逞威风,我便让他知道,淮南纪灵,尚未死绝!抬刀备马!”

他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作为主帅,他已无路可退。唯有挺身一战,或可挽回一线生机,至少,要死得像个将军!

纪灵那一声“抬刀备马!”如同濒死猛兽的咆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悲壮,瞬间压过了营中的慌乱与劝阻之声。亲兵们深知主帅性情,见他意已决,不敢再劝,只得含着热泪,匆匆将纪灵那匹雄健的青骢马牵来。

纪灵深吸一口气,这动作牵动肋下伤口,痛得他眼前黑,几乎栽倒。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已然渗出血丝,咸腥味在口中弥漫。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抓住冰冷的马鞍,在两名亲兵的奋力托举下,极其艰难地翻身上马。

当他的身躯落在马背上时,青骢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虚弱和沉重,不安地踏动着蹄子。纪灵以三尖两刃刀的长柄重重一顿,强提精神,那久经沙场的悍烈之气终于暂时压倒了伤病的颓唐,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如同燃尽的炭火,迸出最后、最炽热的光芒。

“打开营门!”纪灵的声音嘶哑,却传遍了营前。

沉重的营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露出了外面杀气森然的敌军战阵。纪灵一夹马腹,青骢马迈着沉稳的步伐,驮着它重伤的主人,孤零零地走出了营寨的保护,走向那片注定悲凉的战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在身后惶恐的士卒眼中,竟有几分英雄末路的苍凉。

孙策见纪灵竟真的亲自出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战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他朗声笑道:“纪灵!算你还有几分胆气!不愧是一军之主!今日便让你我分个高下!”话音未落,他已催动胯下白马,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直冲纪灵而来!那杆长枪撕裂空气,出尖锐的呼啸,直取纪灵咽喉!

纪灵瞳孔一缩,深知孙策骁勇,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强忍剧痛,奋起余勇,催动青骢马迎上,手中沉重的三尖两刃刀划出一道寒光,奋力向外格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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