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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定西风雷隐龙鳞(第3页)

刘协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位身为董贵人父亲、平日里颇为恭顺的国舅:“国舅有何隐忧?但说无妨。”

董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决心,他撩起衣摆,竟跪拜在地,语气沉痛地说道:“陛下!老臣斗胆,请陛下细思!简丞相自诛董卓以来,东征西讨,战功赫赫,权柄日重,天下皆知有丞相,而……而稍懈于知有陛下啊!”

刘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竹简的手指微微收紧。

董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危险的光芒,继续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陛下可曾想过,那王莽未篡位时,何尝不是谦恭勤勉,被誉为‘圣人’?那董卓初入雒阳时,亦曾假意拥护朝廷!如今简宇,坐拥精兵强将,剪除韩遂、马腾等异己,若待他日,天下诸侯皆被其荡平,陛下……陛下您……还能安坐这未央宫吗?”

他刻意停顿,让话语中的恐惧慢慢渗透年轻皇帝的心防:“老臣恐其……恐其包藏王莽、董卓之祸心!表面拥护朝廷,实则为自身篡逆铺路!待到鸟尽弓藏之时,陛下……危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制人,诛杀此獠,以绝后患!”

“轰隆!”仿佛一道惊雷在刘协脑中炸响。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手中的捷报竹简“啪”地一声掉落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少年的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的苍白。董承的话,像一把淬冰的匕,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一直不敢细想的恐惧。

权力!功高震主!尾大不掉!这些词汇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平日里大臣们奏事,往往更看重丞相府的意向;军国要务,几乎都由简宇决断;就连宫中的禁卫,也有不少将领对简宇敬畏有加……

简宇的身影,在他心中瞬间变得无比高大,也无比可怕,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遮蔽了他头顶的天空。万一……万一董承所言成真?那自己的下场,恐怕比被董卓废黜的皇兄刘辩还要凄惨!想到此处,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冷,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之际,另一幅画面强行挤入了他的脑海:那是董卓乱政之时,他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惨淡岁月,是董卓那骄横跋扈、视君如无物的狰狞面目。然后,是简宇!

是简宇与王允定计,诛杀国贼董卓,将他从那个跋扈权臣的阴影下“解救”出来!虽然依旧受制于人,但简宇至少表面上始终保持着臣子的礼节,未曾有过董卓那般肆无忌惮的羞辱。是简宇一次次平定四方叛乱,维护了朝廷摇摇欲坠的权威……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和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锋。一方面是对权臣天然的恐惧和猜忌,另一方面是对简宇“救驾”之功的依赖和残存的信任。

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御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白。

他的眼神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时而恐惧,时而犹豫,时而闪过一丝试图掌控自己命运的狠厉,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董承跪在地上,偷偷观察着刘协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像一颗毒种种在了少年天子的心中。但他也明白,仅凭三言两语就想让天子下定决心除掉如日中天的简宇,绝无可能。火候未到,逼得太紧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于是,他见好就收,以头触地,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恭顺”:“老臣狂悖,出此妄言,实因忧心社稷,恐负皇恩!言语无状,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此事……此事关系重大,恳请陛下……圣心独断!”说罢,他不再多言,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刘协怔怔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坐回御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国舅……且先退下吧。此事……朕……知道了。”

董承心中暗喜,知道种子已经播下,只需等待时机浇灌,便可芽生长。他恭敬地再拜:“老臣告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他低着头,躬着身子,一步步倒退着离开了后殿,消失在殿外的阴影中。

空荡荡的后殿里,只剩下刘协一人。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简,指尖拂过上面简宇的名字,心情复杂难言。刚才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阴霾。他望着殿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远方那支正在归来的强大军队和那个令他敬畏交加的统帅身影。

“简宇……简宇……”他低声喃喃,最终,理性暂时压过了猜疑和恐惧,“西凉初定,马腾新附,朝廷……还需倚仗于他。一切……还是等丞相回朝之后,再作计较吧。”

但董承的话语,如同鬼魅的低语,已经在他心底扎下了根,让这次原本纯粹的凯旋,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今夜,对少年天子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长安未央宫,宣室殿内。

刘协坐在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的却不是奏章,而是一幅粗略的西域舆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图上游移,最终停留在标着“枹罕”的位置上,那里是宋建自称“河平汉王”的巢穴。殿内烛火摇曳,将少年天子清瘦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显得有几分孤寂和不安。

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好了。眼下的淡青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最初接到简宇捷报,平定韩遂、收服马腾的喜悦,早已被一股越来越浓重的不安所取代。原因无他,后续传来的消息并非丞相班师回朝,而是大军在凉州稍作休整后,竟直接挥师西进,兵锋直指枹罕的宋建!

“陛下,丞相用兵如神,此举必是欲趁我军新胜之锐气,一鼓作气,扫清西凉最后一处割据,永绝后患。”侍中在报告此事时,是这样说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对丞相决断的钦佩。

道理,刘协都懂。宋建僭越称王,实为国贼,剿灭他名正言顺。但……为什么?为什么出兵之前,连一份像样的奏表都没有?仅仅是军情紧急所能解释的吗?难道在他这位天子面前,连最基本的“告庙”、“请旨”的仪式都可以省略了吗?

董承那日如同毒蛇低语般的话,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今日敢不告知陛下,擅自用兵,明日就敢不告陛下,行僭越之事!”

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先前对简宇的依赖和感激,在这份“擅自行动”面前,开始显得脆弱。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凉和“被背叛”的愤怒,夹杂着对权臣本能的恐惧,在他胸中翻涌。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座即将喷的火山口上,而简宇,就是那座山。

“陛下,国舅董承求见。”内侍尖细的通报声打断了刘协的沉思。

刘协眉头下意识地一皱,此刻他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董承。但犹豫片刻,他还是挥了挥手:“宣。”

董承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他的脸色甚至比刘协还要“惊慌”和“沉痛”。一进殿,他甚至来不及完全依照礼仪,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刻意压制着,显得无比“忠愤”:

“陛下!陛下!祸事了!天大的祸事啊!”

刘协的心猛地一抽,强自镇定道:“国舅何出此言?何事惊慌?”

董承抬起头,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他捶打着胸口,痛心疾地说道:“陛下!您还没看清吗?那简宇……那逆贼简宇!其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啊!”

他向前跪爬几步,几乎要碰到御阶,仰着头,死死盯着刘协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陛下明鉴!出征马腾、韩遂,尚有捷报传来。可这攻打宋建,他简宇可曾向陛下您请过一丝一毫的旨意?可曾将陛下的威严、朝廷的法度放在眼里?没有!完全没有!”

董承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他这是视陛下如无物!视朝廷如掌中玩物!今日,他敢以‘战机稍纵即逝’为借口,不告而讨伐宋建;明日,他就敢以‘江山社稷’需要为名,不告而……而行那废立之事啊陛下!”

“废立”二字,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刘协本就脆弱的心防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要斥责董承危言耸听,却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出声音。董卓废黜皇兄刘辩的那一幕,如同噩梦中的场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董承见刘协神色剧变,知道火候已到,立刻换上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慷慨激昂地继续道:“陛下!简宇如今携新胜之威,手握天下精兵,马腾新降,其子马勇冠三军,亦为其所用!其势已成!若待他平定宋建,彻底稳固西凉,携扫平三方之大功返回京师……到那时,陛下,您觉得这未央宫,这龙椅宝座,还容得下您吗?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您保持表面上的恭敬吗?”

他再次重重叩,额头触碰在金砖上,出沉闷的响声:“陛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古训昭昭,不可不察啊!如今简宇远在枹罕,京师防备相对空虚,正是天赐良机!陛下当早下决断,密诏忠义之士,谋划万全之策,待其班师归来,入宫觐见之时……诛杀此獠,以正朝纲,以安社稷!”

董承的话语,如同最猛烈的毒药,彻底侵蚀了刘协心中对简宇最后的一丝幻想和犹豫。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仿佛已经看到,简宇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如狼似虎的军队开进长安,然后像董卓那样,带着嘲讽和冷漠的笑容,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

少年天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他扶住御案,指甲几乎要掐进坚硬的木头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扭曲的狠厉。

他看着跪在下面,看似“忠心耿耿”、“忧心如焚”的国舅,又望向殿外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危险的夜空。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董承的膝盖都开始感到酸麻,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终于,刘协用一种极其干涩、沙哑,几乎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缓缓地,带着一丝颤抖,吐出了几个字:

“国舅……且……容朕……再思量……思量……”

虽然还是没有立刻同意,但这犹豫不决、充满恐惧的语气,与之前断然让董承退下时已截然不同。董承心中狂喜,他知道,年轻的皇帝已经彻底动摇了。那棵猜疑的毒苗,已然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他不再逼迫,知道需要给天子最后下决心的时间。于是他再次恭敬叩:“老臣……告退。陛下,社稷安危,系于您一念之间,万望早作圣裁!”说罢,他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阴冷笑意,缓缓退出了宣室殿。

殿内,又只剩下刘协一人。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苍白而惊恐的脸。他缓缓坐倒在御座上,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简宇……宋建……董承……废立……自立……这些词语在他脑中疯狂旋转。

这一次,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猜疑和恐惧的一边。董承的阴谋,正在一步步逼近成功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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