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立刻开口:“方子不卖。”
老周摆手:“我不买。我只借三个月。等我城里的匠人学会,就还你。若外泄,我老周断指谢罪。”
陈麦穗看着他。
老周不躲她的目光。
“你在赌。”她说。
“我也在信。”他说,“信你能做出这布,也信你不会骗我。”
她回头看向阿禾。
阿禾抿着嘴,轻轻点头。
“好。”陈麦穗说,“方子可以给你。但你要立字据,三个月后收回。”
“当场写。”老周从怀里掏出一张麻纸,“我带了印泥。”
阿禾取来笔墨。老周蹲下,在石板上写下约定,按了拇指印。陈麦穗接过纸,看了一遍,塞进鹿皮囊。
“第一批五十匹,十日后送进城。”她说,“你派人来验。”
“我亲自来。”老周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布娘子之名,果非虚传。”
他说完,转身走向粮棚。
身后几个妇人围上来。
“真订了?”
“三百匹!”
“一匹算五尺,那就是一千五百尺!一尺三钱……”
有人开始掰手指算。
陈麦穗没听她们算完。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主道中央,看着老周在粮袋前弯腰查看防潮石。
风从背后吹过来,把她的短褐掀了一下。艾草绳在手腕上晃了半圈。她伸手按住衣角,目光扫过整个展场。
粮棚边上,水龙样器静静立着,筒身刷了清漆,活塞杆擦得亮。旁边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防火”二字。没人去碰它,也没人议论它。但它就在那儿,像一件寻常器具。
老周看完粮食,又去了酱坛区。他敲了敲坛壁,听声辨质,点头离开。经过陶案时,他拿起一只碗,对着光看了看内壁,放下,继续走。
越来越多的商客进了墟市。有的背着货单,有的提着秤,三五成群地在各摊位前停留。有人问价,有人记数,有人直接递上订金竹片。布棚前人最多,几个年轻妇人忙着拿布样,报尺寸,写单子。
阿禾走回来,手里拿着三张新签的意向竹片。
“李家布行订八十匹粗麻。”
“孙记粮栈要五十石新米。”
“还有个卖陶的,想学咱们的釉烧法,愿意换柴窑图纸。”
陈麦穗接过竹片,一一看过,放进鹿皮囊。
“别答应换法。”她说,“可以租窑,按次收费。”
“明白。”阿禾应下,转身又要走。
“等等。”
“还有事?”
“让各家把货单再核一遍。今天来的不止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