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纸条折好,放进鹿皮囊,顺手换了根新炭笔。
天黑前,老吴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段木管,一头封死,另一头插着一根粗木杆,杆底裹着麻布。
“徐先生说了做法。”老吴说,“我试着做了个样。打了孔,接了皮管,能出水,但不远。”
“试试。”
老吴把木管放进一旁的水缸,用力一压杆子。一股水柱冲出来,落在三步外的地上。
“不够。”她说,“至少得喷到五步。”
“加长筒身,换硬木。”老吴说,“再试一次,明早能出第二个样。”
“好。”她说,“你今晚别睡。我要你在开市前做出十台能用的。材料不够,拆我那架旧磨盘。”
老吴愣住。“那可是你亲手改的双槽磨。”
“磨能再做。”她说,“棚烧了,粮没了,人信你,你也救不回来。”
老吴看着她,终于点头。
“我这就回去。”
他走后,她走到酱坛区。坛子都封好了,泥口结实。她一个个走过,手指轻敲坛壁,听声辨裂。敲到第七个时,声音闷了一下。
她停下,蹲下身,用手掌贴住坛腹。
温度比别的高。
她把坛子搬出来,放在边上。旁边一个守棚的妇人凑过来。
“坏了?”
“可能酵过头。”她说,“明早打开看看,要是酸味刺鼻,就别摆出去卖。”
妇人点头,把坛子挪到阴处。
她继续走完一圈,最后停在空地处。
这里明天要立“百户誓”。
她蹲下,用炭笔在地上画了个圈,标出每家该站的位置。画完,站起来,看向入口方向。
那边安静下来了。
她知道陆恒不会只派两个人去磨坊密谈。
他一定还找了别人。
她转身走向信秤台,把今日所有货单都收进怀里。明天开市前,她要再核一遍。每一笔进出,都要对得上。
夜风起来时,她还在翻纸。
远处传来打更声。
她抬起头,看见徐鹤和老吴提着灯,正从西边走来。老吴手里抱着那个新做的水龙样器,徐鹤背着药篓,脚步有点急。
他们走到她面前。
“试过了。”徐鹤说,“加了弹簧片,喷程到了六步。我们按这个做。”
“好。”她说,“第一台留下。其余的,明早开工。我要在开市前看到十台摆在粮棚和酱坛旁边。”
“你真打算摆出来?”老吴问,“万一吓到商户?”
“不怕他们怕。”她说,“怕的是他们不知道危险在哪。”
徐鹤看着她。
“你一点都不慌?”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货单,又看向展棚区。
“慌没用。”她说,“事情来了,就得接。”
她把货单重新整好,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