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德招供的那一刻,一直隐在园子不远处一座阁楼里,通过望远镜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李承稷,就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些朝臣为了打击范柔柔声望而使出的小手段。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了他的亲叔叔,安王!牵扯到了他那个至今仍不死心的弟弟,李承渊!
他们竟然敢将黑手,伸向边关将士的抚恤金!
挖他李氏江山的根基!
这和谋反何异!
阁楼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承稷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伺候在旁的内侍连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摆驾!”
李承稷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
“传朕旨意,命羽林卫副都统陈霄,即刻点兵三千,给朕把安王府围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当那明黄的龙袍出现在菜园口时,方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静止,紧接着便是黑压压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京城上空回荡。
李承稷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穿过跪地的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手握锄头,身形笔直的女人。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只用一把锄头、几句问话,就轻而易举破了京兆府和大理寺都束手无策奇案的妻子,眼神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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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欣赏,有敬佩,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心惊的后怕。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用这种近乎荒唐的方式,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一切摊开,他,大周的天子,极有可能就在朝臣的压力下,冤杀了这些为国流血的功臣。
到那时,他这个皇帝,将威信扫地,沦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众目睽睽之下,李承稷伸出手,握住了范柔柔那只还沾着些许泥土的手。
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茧,握在掌心,粗糙却踏实,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浮躁。
“你啊……”李承稷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下次再用锄头断案,能不能提前跟朕打个招呼?”
话里似是责备,可眼底深处的依赖与庆幸,却怎么也藏不住。
范柔柔反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摇了摇头:“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安王府那边……”
“朕已经派人围了。”李承稷的眼神瞬间转为冷酷,杀意凛然,“朕倒要亲自去问问,朕的好皇叔,朕的好弟弟,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说完,他扬声下旨,声音传遍全场。
“京兆府尹王德,伙同吏员,构陷忠良,罪大恶极!着即刻押入天牢,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
“牧民阿木等人,忠勇可嘉,蒙冤受屈,今平反昭雪,官复原职!另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以彰其功,以慰其心!”
圣旨一下,阿木那几个铁塔般的汉子再也绷不住了,被当场释放后,一个个哭得像个孩子,冲着帝后二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俺们的命是娘娘给的!以后娘娘但凡有任何差遣,俺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周围的百姓,更是爆出雷鸣般的欢呼。
“陛下圣明!皇后娘娘千岁!”
“严惩国贼!严惩安王!”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群情激愤,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在山呼海啸的欢呼与请愿声中,李承稷拉着范柔柔的手,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决绝而冷厉,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整个皇族的风暴。
范柔柔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李承渊,太后。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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