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的动作快如雷霆。
安王府那朱漆大门还没来得及落锁,陈霄已经带兵冲了进去。
府内顿时鸡飞狗跳,那位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安王,被人从美妾的温柔乡里拖出来时,身上还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外袍,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
连同那位自诩算无遗策的长史,以及府内一众核心党羽,一个都没跑掉,悉数被擒。
审讯的地点,就设在安王府的书房。
李承稷没有回宫,他要亲眼看着这帮蛀虫的下场。
那位长史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羽林卫押到李承稷面前时,腿肚子抖得像是筛糠。
根本用不着动刑,当李承稷那双不含任何温度的眼睛扫过来时,他心理防线便瞬间崩溃,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
从如何收买京兆府尹,到如何伪造证据,再到如何计划在朝堂上难,逼迫皇帝下旨……
说到最后,他猛地磕了几个响头,涕泪横流地指向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陛下!陛下饶命啊!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渊亲王和太后娘娘指使的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人罪该万死!”
渊亲王。
太后娘娘。
当这几个字从那长史口中吐出,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李承稷端坐在太师椅上,听着那一条条、一件件灭绝人性的阴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片骇人的苍白。
真的是他们。
真的是他那个一母同胞,从小护到大的亲弟弟。
真的是她那个生他养他,尊贵无比的亲生母亲。
为了一个皇位,他们竟能丧心病狂至此!
那是边关将士用命换回来的抚恤金!那是大周朝的国本!
李承稷的心,像是被一只淬了冰的铁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收紧,都带来一阵几乎要让他昏厥的剧痛。
他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在空旷冰冷的大殿里,坐了整整一夜。
从日落到天明。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时,李承d稷缓缓站起身。
他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没有去天牢见李承渊,也没有再审那个已经吓破了胆的安王。
他直接摆驾,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内,檀香袅袅。
太后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
她没有礼佛,而是卸下了所有繁复的钗环,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端坐在主位上,桌上还摆着一盏早已凉透的清茶。
那姿态,不像是在等待儿子,更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李承稷一步步走入殿中,没有请安,没有行礼,只是静静地站在殿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
“母后。”
他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您还有什么话,想对儿臣说吗?”
太后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她甚至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成王败寇,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她语调平淡,眼神却淬着毒,“哀家只恨,当初为何没有一碗药,直接毒死范柔柔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儿承渊,何至于此!”
直到此刻,她心里念着的,依然只有她的宝贝儿子李承渊。
所有的罪责,她都轻飘飘地推到了范柔柔的身上。
李承稷听到“范柔柔”三个字,眼底最后那点作为人子的温情,也终于消散殆尽。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悲凉与讽刺。
“母后,到了现在,您还觉得错在柔柔?”
他一步步上前,从袖中抽出那沓沾着长史血泪的供词,狠狠摔在太后面前的桌案上!
哗啦一声,纸张散落一地。
“您自己看!好好看看您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勾结安王,诬陷忠良,侵吞十万两军中抚恤!他差一点,就毁了朕的江山!毁了父皇留给朕的基业!”
“您知道那十万两银子是什么吗?那是边关将士的卖命钱!是给断了腿的士兵买药的钱!是给战死沙场的兄弟养活孤儿寡母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