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凤仪宫的密室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范柔柔端坐在主位上,脸色平静,但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药婆婆、李嬷嬷、小桃,以及玄衣卫的统领玄一,分立两侧,一个个神情肃穆,连大气都不敢出。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上。它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那儿,仿佛不是一碗索命的毒药,而是一碗寻常的墨。
药婆婆干枯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此物名为‘落胎散’,以七种至阴至寒的草药,混入一种叫‘腐骨花’的西域毒物炮制。这腐骨花,能悄无声息地侵蚀血肉,却又被其他药性掩盖,熬煮后闻不出异样。初期症状,与寻常孕妇的害喜一般无二,便是最有经验的太医也极难察觉。”
药婆婆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后怕。
“一旦连续服用过七日,药毒侵入骨髓,届时胎儿化为血水,母体也会被彻底掏空。大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口。
“我的老天爷……”李嬷嬷腿一软,要不是小桃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已经瘫倒在地。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血色尽褪。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查得如何了?”范柔柔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压得整个密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玄一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回禀娘娘,熬药的太监小林子已经招了。是长信宫的宁氏,通过一个叫王德的老太监,拿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做要挟,逼他下的毒。”
宁馨儿。
听到这个名字,范柔柔反而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只在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这个女人,还真是屡教不改。
“王德呢?”
“此人极为警觉,事成之后便遁走了。属下封锁了宫门搜查,只在神武门的一处狗洞旁,找到了他的太监腰牌。人,已经出宫了。”玄一的头垂得更低,“属下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一条主子不要了的狗,不必再费力气去找了。”范柔柔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真正的毒蛇,还安安稳稳地盘在洞里,等着看戏呢。”
她比谁都清楚,宁馨儿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卒子,一把用钝了随时可以丢弃的刀。真正想让她和她腹中孩儿死的,是太后,是那些依旧不甘心失败,妄图卷土重来的前朝余孽!
“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再瞒!”李嬷嬷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回可是动了胎气的大事!必须立刻禀告陛下,让陛下来处置!定要将那些蛇蝎心肠的东西,一个个都揪出来,千刀万剐!”
“不。”
范柔柔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斩钉截铁。
她放下茶盏,抬眸看向众人,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和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
“告诉陛下,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下旨杀一个宁馨儿,太便宜她了。”
前世的她,就是太“乖”了。凡事都指望着李承稷,将他当成自己的天,结果呢?天塌了,她被砸得粉身碎骨,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这一世,她要做自己的天!
她的手,要亲手拧断那些毒蛇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