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情调动,如平地惊雷,在京城朝堂上炸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剧烈余波。
太子殿下阵前换将,一道旨意将心腹大将赵猛调离北境,转而启用一个在京中赋闲多年,几乎被人遗忘的老将林肃。
更惊掉人眼球的是,他还破格提拔了那位疯太子妃的亲兄长,范清源,任“督粮讨逆副将”。
这一连串的操作,把满朝文武都给看懵了。
早朝过后,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宫门口,顶着寒风也不肯散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殿下这是何意?大战在即,临阵换帅,兵家大忌啊!”一位须皆白的老臣跺着脚,气得胡子都在抖。
“何止是换帅!”旁边一位户部的官员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肉都在抽搐,“他把粮草命脉交到了范清源手上!范清源是谁?全京城谁不知道,那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让他管粮草,那不是把狐狸放进鸡窝里吗!”
旁边立刻有人纠正:“兄台此言差矣,这哪里是把狐狸放进鸡窝,这分明是把整个鸡窝打包好了,亲自给狐狸送上门啊!”
“嘘!小声点!”有人赶紧使眼色,朝东宫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可听说了,这都是凤仪殿那位的意思。太子殿下,怕是被那疯妃给迷了心窍!”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消息传到慈安宫,皇后气得浑身抖,将手边一套上好的汝窑茶具扫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疯子!都是疯子!”皇后指着东宫的方向,手都在哆嗦,“哀家的承稷,是被范家那个妖女给传染了不成?!临阵换帅,重用内戚,他想干什么?他想做亡国之君吗!”
瑞王府内,李承渊正悠闲地摇着折扇,听着下属的禀报,嘴角的笑意愈玩味。
他这位一向自负的皇兄,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他放下茶杯,对心腹吩咐道:“备一份厚礼,送到凤仪殿去。就说……本王贺喜太子妃,兄长高升。”
心腹一愣:“王爷,这节骨眼上……岂不是火上浇油?”
“就是要浇油。”李承渊扇子一合,轻轻敲着掌心,“这盘棋,越乱越好。本王倒要看看,我那好皇兄,究竟要怎么收场。”
而处于所有风暴中心的李承稷,却表现得异常沉静。
他依旧每日处理政务,批阅奏折,对外界所有的质疑和揣测,置若罔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何等的煎熬。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在书房里,对着北境的堪舆图,一站就是一整夜。指尖在那条蜿蜒的粮道上反复摩挲,仿佛要将舆图烫出一个洞来。
他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范柔柔那些疯言疯语上。
这场豪赌,他输不起。
与此同时,凤仪殿,成了整个皇宫最安静,也最诡异的地方。
范柔柔在收到兄长那封报平安的信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她不再对着花草树木说那些神神叨叨的“疯话”,也不再半夜三更地折腾宫人。她彻底变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农妇,每日的生活,都围着院里那几分地的辣椒苗打转。
浇水,松土,捉虫,施肥。
她甚至让宫人从内务府要来些竹竿和木料,叮叮当当地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小小的架子,好让辣椒藤蔓顺着往上爬。
阳光好的午后,她就搬个小马扎,坐在辣椒架下,哼着乡间小调,做些针线活。那双曾抚得一手好琴,画得一手丹青的纤纤玉手,如今捏着粗布和针线,竟也像模像样。
她这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让所有监视她的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王德全每天都硬着头皮去向李承稷汇报。
“殿下,太子妃娘娘……今天给辣椒苗除了三条青虫。”王德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子的脸色,“娘娘说长得很肥,养在罐子里了,想看看……能不能变成蝴蝶。”
李承稷批阅奏折的笔尖一顿,一滴墨在纸上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