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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凡心烛天（第3页）

剑出！

时间、空间、法则的桎梏在这一剑面前彻底崩碎！剑锋循着琉璃烛龙以自身焚灭为代价开辟出的光之通道，无视了最后那点距离，带着重塑天道、开辟新纪元的无上伟力，狠狠刺入了天道巨眸那深邃黑暗、旋转着惨白漩涡的瞳孔核心！

噗——！

一声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却又如同宇宙胎膜被洞穿的悲鸣！

没有光芒万丈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

剑锋刺入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陌清晰地“看”到，剑尖触及那深邃黑暗的瞬间，黑暗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以剑尖为中心，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细密的裂痕。裂痕中迸射出的，并非毁灭的能量，而是…一片片破碎的画面。

他看到一片混沌初开、星云旋转的原始景象，一座古朴巨钟悬浮于混沌中央，镇压鸿蒙，钟声涤荡，孕育生机——那是未被污染的混沌钟，是天道最初应有的秩序模样。

画面碎裂，切换成星海深处，一只冰冷、贪婪、由纯粹吞噬与毁灭欲望构成的深渊巨眼，悄然将污秽的触手伸向巨钟，钟体上开始浮现第一缕不祥的黑气。

画面再碎，他看到玄机子盘坐于扭曲的时墟之中，面容在仙风道骨与狰狞魔影间切换，他的双手插入混沌的法则之线，强行剜取时间本源，将其污染…正是他，成了深渊腐化天道的桥梁与帮凶！

他看到九界一次次轮回，天灾肆虐，魔劫横行，生灵涂炭，无数的怨念在痛苦中滋生，如同黑色的潮水，不断汇入深渊巨眼，又通过被污染的法则之线，反哺给那扭曲的天道之眸，形成一个吞噬万灵的死亡循环…青石村，只是这无边血海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滴。

“原来…如此…”林陌的道心在洞穿真相的刹那，如同被混沌神雷淬炼，变得无比通透。所有的仇恨、迷惘，尽数化为斩断宿命的决绝力量！

“宿命轮回…今日终结！以我凡骨…重定天道！！！”

他握着剑柄的双手，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神魂深处燃烧的誓言，狠狠向前一送！

轰喀嚓——！！！

那覆盖了小半天穹的巨眸，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艺术品，猛地向内塌缩！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整个眼眸！

眼白上纵横交错的暗红血丝网络寸寸崩断、燃烧！瞳孔中央那深邃的黑暗连同惨白的漩涡，在弑天剑无匹的锋芒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寒冰，出“滋滋”的消融声，飞缩小、溃散！

“不——！！！”一个混合了玄机子的怨毒、深渊的贪婪以及天道法则崩解的尖啸，从巨眸核心爆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与不甘，“吾乃天道！亘古永存！尔等刍狗…岂能…岂能…”

尖啸声戛然而止！

弑天剑的光芒彻底爆！混沌、归墟、情魄、善念…所有融合的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与释放！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彻底贯穿了巨眸的核心！

砰——！！！

无法形容的巨响，又仿佛万籁俱寂。

那只庞大到遮蔽天穹、冰冷俯瞰众生的天道之眸，在弑天剑贯穿的核心点，猛地向内坍缩成一个无限小的奇点，随即…无声地爆开了！

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只有亿万道纯净的、如同初生晨曦般的柔和光流，从那爆开的奇点中喷薄而出！光流所过之处，沸腾翻涌的蚀时浊流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雾，迅消散、净化；残破的虚空被温柔地抚平、修复；被深渊魔气污染的大地，污秽褪去，顽强的嫩芽顶开焦土，贪婪地呼吸着光流中蕴含的生机！

湮灭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笼罩在所有生灵头顶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威压，瞬间消失无踪。

壁垒残骸上，幸存的修士们呆呆地望着天穹。那里，曾经悬挂天道巨眸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缓缓旋转、散着温暖纯净光芒的光之漩涡，如同新生的星云。劫后余生的茫然，迅被狂喜取代。

“天…天道之眸…碎了？”

“我们…赢了？”

“道祖！是道祖和道尊赢了！！”

“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震天的欢呼声、哭泣声、呐喊声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无数修士瘫倒在地，又哭又笑，紧紧拥抱身边的人，不管认不认识。玄诚子老泪纵横，朝着林陌的方向深深叩拜。唐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手中明灭不定的白金薪火，咧嘴露出一个疲惫却无比灿烂的笑容。

林陌依旧保持着刺剑的姿势，悬浮在光之漩涡的下方。弑天之剑在他手中缓缓消散，重新化为归墟剑与混沌钟的虚影，黯淡地回归本体。他身上的伤口在光流的照耀下缓慢愈合，但气息却萎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

他的目光，急切地、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深沉的眷恋，扫过虚空，寻找着那个燃烧了白的身影。

“清玥…”他低声呼唤，声音沙哑干涩。

虚空中，琉璃烛龙撞碎怨念盾牌、开辟光之通道的地方，只有无数细碎的、如同星沙般的琉璃色光点，在温暖的新生光流中缓缓飘散，如同夏夜流萤，美丽而…寂寥。

没有苏清玥的身影。

只有一缕微弱却坚韧的湛蓝情火，如同风中残烛，在光点最密集的中心处，孤独地摇曳着。

林陌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寂的苍白。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比之前被怨念啃噬、被天道凝视时，更甚千倍万倍！

“不…不会的…”他摇着头，踉跄着向前踏出一步，试图冲向那缕情火。但他太虚弱了，刚一动，眼前便是一黑，大口大口的淡金色混沌之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出，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下坠落。

“清玥——！！！”一声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悲吼，终于从他胸腔中爆出来，响彻在新生的光之苍穹下，压过了所有的欢呼。那声音里的痛苦与恐惧，让所有听到的修士都心头一颤，狂喜的气氛瞬间凝固。

他坠落着，视线死死锁定着那缕摇曳的湛蓝情火，伸出手，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那缕微弱的情火，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呼唤，轻轻地、温柔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无数飘散的琉璃星火光点环绕下，那缕情火如同汲取了最后的力量，缓缓地、艰难地…勾勒出一个极其虚幻、近乎透明的轮廓。

素衣，霜…是苏清玥！

但那身影虚幻到了极致，仿佛由最脆弱的雾气构成，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在温暖的光流里。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虚幻的脸庞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只有一种耗尽了所有本源后的深深疲惫与…宁静。

她悬在那里，如同一触即碎的琉璃人偶，又像一尊沉睡在光海中的神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