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绝的眼中寒芒爆射,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刺向那片阴影。“绝灭枪”在他手中嗡鸣作响,枪身的血色蛟纹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凌厉的杀气,猛然刺向那片可疑的阴影!枪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水。
“轰!”一声巨响,碎石四溅,烟尘飞扬。然而,那片阴影处却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残留的水流湿痕——那湿痕呈人形,边缘还在缓缓晕开,显然人刚离开不久,显得格外诡异。
陆九章猛地蹲下身去,指尖迅灌注内劲,探入账册的封皮夹层中——他记得阴九龄的账本都喜欢在封皮里藏东西。一探、一撕!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指尖传来纸张的脆感。
“嗤啦!”一声轻响,一张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桑皮纸,被他迅抽了出来。纸上用暗褐色、近乎干涸的“血墨”刻着几行潦草的字迹——墨迹中还能看到细小的纤维,显然是用鲜血混合烟灰制成,显得格外神秘。
陆九章借助冷千绝手中绝灭枪枪尖反射的微光,迅扫过纸上的字迹——光线微弱,他不得不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纸张,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和霉味。
“铁佛为池,漕运为渠,丙字亏空尽入虎威库地下三层,铁棺!菩提执掌流通枢纽。京城活水将至,清尾账,焚……”读到“铁棺”二字时,陆九章的心脏猛地一跳,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后面的字迹被大片暗褐色的污迹覆盖,像是有人故意泼上去的,完全无法辨认。陆九章用指尖轻轻擦拭,污迹却如同生在了纸上,纹丝不动。
“虎威库地下三层……铁棺!菩提执掌!”陆九章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严丝合缝地印证——之前的账本、密信、法严的话,全都指向这里!真相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拿来。”冷千绝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陆九章手中的桑皮密笺和那黄铜算盘上,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些线索极为重视,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陆九章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密笺递了过去,手指有些微颤抖——这密笺是找到真相的关键,交给冷千绝,他真的会共享吗?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冷千绝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密笺上的字迹——“虎威库地下三层,铁棺”,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往事。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他迅伸出手,直接精准地抓向了那把看似普通的算盘!动作快如闪电,陆九章根本来不及反应。
陆九章反应不及,冷千绝的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握住了算盘的盘框。那力道之大,让陆九章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袭来,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手中的算盘几乎要脱手飞出。他咬紧牙关,才勉强没有松手。
冷千绝身为铁血旗的领袖,却不幸被一桩伪引案所嫁祸——那伪引上盖着他的私印,导致铁血旗三百弟兄被冤杀,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唯有找到那铁棺材中隐藏的总账,才能彻底洗刷他的冤屈。而这一切的关键,正是阴九龄临终前留下的遗言——“算盘为钥、玉佩为锁”。陆九章,作为唯一能够驱动这把算盘的人,此刻显得尤为重要。冷千绝的另一只手迅解下了自己腰间悬挂的那枚蛇纹玉佩,半月形的玉佩色泽温润却又透着一股冰冷,上面的蛇形图腾张牙舞爪,蛇眼镶嵌着细小的黑曜石,闪烁着幽光。
在陆九章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冷千绝将算盘翻转过来,露出了背面那暗金色的天然木纹——木纹呈漩涡状,中心有一个不规则的凹槽。他小心翼翼地、缓缓地将自己那枚蛇纹玉佩对准了木纹上的凹槽,手指微微调整角度,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精准、那么严丝合缝。陆九章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放慢了半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四周静得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只有远处洞顶的滴水声,“嘀嗒、嘀嗒”,像是在倒数。
当玉佩完美地嵌入凹槽的那一刻——
“咔哒。”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锁芯归位,在死寂的密道中骤然响起,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
算盘与玉佩浑然一体,仿佛天生就是一对。蛇口部位的凹槽内,三个微光闪烁的古篆小字骤然浮现,赫然是“丙字库”!那微光呈淡金色,如同夕阳下的流沙,缓缓流动在字迹边缘。
陆九章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脑中仿佛有万千雷霆炸响!嗡鸣声中,无数线索碎片瞬间拼凑完整——阴九龄的遗言、账本的记载、密笺的提示……他瞬间明白了一切——这,就是开启那铁棺材的钥匙!
“阿弥陀佛!”一旁的法严大师目睹了这一切,枯瘦的双手猛地合十,指节因用力而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禁惊呼出声,声音因震撼而变调,“这……这竟是阴九龄生前布下的‘算钥’与‘蛇锁’!老衲早听闻阴谷主精于机关算尽,却不想他竟将钥匙分置两家,以算盘为钥、玉佩为锁,缺一不可……真是匪夷所思!”他浑浊的老眼中瞳孔骤然放大,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阴九龄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传闻化作现实,话语中透露出对这巧妙设计的深深敬畏,也藏着一丝后怕。
冷千绝的目光缓缓从“丙字库”那三个字上移开,眼神中的探究如同冰面下的暗流逐渐凝固,转而投向陆九章——那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他的脸、他的手,最后落在他紧攥算盘的指节上,既有对陆九章能力的重新估量,也有内心被触动的微澜,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力在其中翻涌。他突然伸手,五指如铁钳般猛地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只见那玉佩上的“丙字库”微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两下,便彻底熄灭,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被悄然封印,只留下玉石冰冷的触感。
他将那半张泛黄的桑皮密笺,连同自己从怀中掏出的另外半张残页——纸张边缘磨损严重,墨迹新旧不一,上面赫然写着“铁血旗军械账与丙字库亏空吻合”的字样,墨迹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铁锈味——一并塞进陆九章的手中。陆九章只觉得两张残页如同烙铁般滚烫,冷千绝的手指粗糙而冰冷,与纸张的粗糙形成鲜明对比,那重量仿佛不是来自纸张,而是承载着三百铁血旗弟兄的冤魂与无尽的秘密危机。
“三日后,子时。”冷千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之地的寒冰裂缝中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丙字库西墙的密道。带上你的算盘。”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陆九章的脸庞,每一寸都像是在丈量生死,“记住,只许你一人前往。
话音未落,冷千绝已然转身,披风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从那破口处无声无息地消失,只留下凛冽的夜风呼啸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
密道内,此刻只剩下陆九章和倚着拐杖不断咳嗽的法严大师。陆九章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两张残页——铁血旗军械账与丙字库亏空吻合,铁棺材在虎威堂地下三层。这些字眼如同冰冷的铁块,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外面的河水中,杀手尸体半沉半浮,冰冷的水面映照着惨淡的月光。破口处,夜风吹得陆九章的衣袂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法严大师佝偻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索,他低声念道:“阿弥陀佛……铁棺材……虎威堂……陆施主……前路……大凶啊……”声音中满是忧虑与不安。
陆九章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目光落在黄铜算盘上。算盘的盘框背面,暗金色的木纹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润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古老的秘密。他用指腹轻轻摩挲过那纹路,心中思绪万千。
算盘为钥,玉佩为锁。这两样东西,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丙字库深处,那口铁棺材中,埋藏的究竟是什么?是宝藏,还是无尽的灾难?
冷千绝……他到底是这场清算的执行者,还是下一个被清算的“坏账”?
虎威堂地下三层……那口铁棺材,仿佛已张开了狰狞的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踏入其中的人。
三日后,子时。这个约定如同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陆九章的心头,让他无法平静。
他紧紧攥住算盘和残页,指节因用力而白。冰冷夜风灌入领口,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