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雾盈与自己的贴身丫鬟感情深厚,她入狱之后,蒹葭和白露就不知去向了。
“白露,你受苦了……”“其实也没什么,”白露抽泣着地说,“就是好久没见姑娘了,有些想姑娘……”“蒹葭呢,蒹葭她在哪儿?”雾盈一步迈进了屋子,笑道,“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姑娘,蒹葭她……”白露小心翼翼地拉住雾盈的袖子,见雾盈愣愣地看着她,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没说话,眼眶先红了。
“今日是你生辰,就先别说这些……”骆清宴见气氛不对,连忙道,“白露你先下去休息。”“别走,”雾盈冷静地说,“她怎么了,你说清楚。”
“蒹葭……她在那日,撞了刽子手的刀,随着老爷夫人去了……”白露终于忍不住,眸中的泪水决堤溃败。
雾盈之前甚至是欣慰的,因为她的丫鬟不会被柳家牵连,她想着,只要她俩还活着,天涯海角也会有相见之时。
可是……那么活泼,那么可爱的蒹葭,为什么先走了呢?为什么?!
雾盈想起小时候,她因为弹琴弹错了音被爹爹用木板打手心,每次手心都肿起老高,她每次回院子里都抱着蒹葭哭,蒹葭每次都说,等姑娘出嫁了,遇上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就不会如此了。雾盈每次哭累了,就逗她:“你怎么不嫁人呢!”
“我不嫁,姑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蒹葭睁着圆溜溜的杏眸说。
“我在这儿呢,蒹葭。”
“你怎么不来找我了?”雾盈一点一点滑落到地上,许淳璧上前一把拉起她,却不小心看见了她左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阿盈!”许淳璧气得脸色白,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你别这样,我们都怕你出事……你这伤怎么弄的!”
“不重要,”雾盈回过身,一半脸在阴影里,一半脸沐浴在夕阳下,“重要的是,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
“一个也别想逃。”
“好了,吃饭吧阿盈。”
沈蝶衣把一桌子佳肴摆上了桌,“都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新菜,陛下都没吃过呢。”
“沈姐姐真好。”
“都坐,都坐。”雾盈拉着白露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另外一旁坐着骆清宴。
“阿盈,日后万千风雨,我都在你身后。”骆清宴郑重地握着杯盏,另一手在身侧握紧,“千万信我。”
“我自然信殿下,”雾盈含笑道,“愿吾为舟楫,渡君行万里。”
我信你。
忽然北墙边上传来一阵飘渺的箫声,时如鸟雀轻啼,风过林梢,时如珍珠乱泄,骤雨急落。
她记起幼年某日天晴,她在院子里练琵琶,宋容暄忽然从假山后头闪出来,懒洋洋道:“弹错了一个音。”
“你什么都不会,还说我……”雾盈瘪了瘪小嘴,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我会吹箫呀。”他淡淡地说。
“会吹箫算什么,只要你叫上名的乐器,没有我不会的。”她趾高气扬地望着宋容暄。
会吹箫的人来了。
“什么人啊居然敢在王府外头吹……”秦阙一个不忿,想翻墙过去让他停下。
“罢了,听完一曲也不错。”雾盈微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吹的其实不算好,雾盈听来有许多错漏,可是正是因为断续,因为哽咽,那乐声似乎游走在她的心底,引着她,回忆起起从前的许多悲喜爱恨。
忽然便落了泪。
满座人似乎都有些诧异,只有雾盈听懂了其中意蕴。渔父笑,轻鸥举,漠漠一江风雨。江边骑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雾盈用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泪,压低了声音道:“吃饭吧。”
沈蝶衣的手艺自然是没得挑,单这一道龙舟鱼,便用了海男子、虾魁、火脮、香蕈、青豆、冬笋等十几味辅料,炖来鲜香入味,色泽鲜亮,如同裹了一层琥珀。
用完膳,骆清宴提议到瀛水边逛一圈,那边紧挨着东市,夜晚也是灯如白昼,游人络绎不绝。“阿盈,那边有唱《玉簪记》的呀!”许淳璧拉着雾盈的手往前挤。
沈蝶衣步伐有些迟疑,雾盈现了,在她耳边道:“沈姐姐想回家吗?”
沈蝶衣深呼吸了一下,说:“我远远看一眼就好,你别跟着我了,与阿璧去玩吧。”
雾盈知道沈蝶衣性子刚强,定然是不愿意自己见到她落泪,于是带着许淳璧远远绕开沈记食店。骆清宴跟在雾盈身后,生怕跟丢了。一直躲在暗处的喻亭在骆清宴耳边低声道:“殿下,属下看见梁宪进了荟萃轩,是否要跟着?”
梁宪?那不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吗?这人目前任淮西盐铁转运使,擅长溜须拍马,专门替太子在各地搜罗奇珍异宝。听说他与明家还沾亲带故,他妹妹也在宫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