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人是柳雾盈。
与他青梅竹马却多年不曾往来的柳雾盈。
他轻飘飘毁了她全家,依柳雾盈的性子,会放过他?
两个人纠缠得越来越深,没有人会轻易放过对方。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似乎在某一个瞬息,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必死无疑的结局。
已经三天没有人来过了,三日后等待她和柳家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可笑她还要费尽心思骗母亲,宋容暄会有办法证明他们的清白的。
说到最后她连自己都骗不过。
第四日清晨,天牢的门被打开了,透亮的光洒进来,映照在墙壁上。
雾盈这几日睡得很少,她几乎整夜整夜地坐在墙边回忆着她生命中那些快乐的日子。
很短暂,如同绚烂的烟火,转瞬即逝。
来人是一个白脸内侍,狱卒点头哈腰道:“公公请——”
太监迈着四方步来到了雾盈的牢房面前。
“柳家女眷,跪下听旨——”
雾盈随着母亲一同跪倒,单薄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她真的太虚弱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臣柳鹤年,昔蒙国恩,官至户部尚书,掌赈灾钱粮之重。然其狼子野心,包藏祸心,暗通西陵,侵吞江南赈灾米粮二十万石、白银三十万贯,使洪灾之地饿殍遍野,流民易子而食,天怒人怨。
似此通敌叛国、蠹国害民之徒,天地不容,国法难宥!朕今依《东淮律》逆罪篇、贪墨篇,判:
柳鹤年本人,凌迟处死,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其父族、母族、妻族三族之内,一律斩。
其门生故吏、党羽同谋,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天机司会审,一经查实,无论官阶高低,概从严论处,绝不姑息。
柳氏一族,自祖上起便受朝廷俸禄,却忘恩负义,祸国殃民。今诛其三族,非朕不仁,实乃国法昭彰,不容奸佞苟活。尔等臣民当以此为戒,忠君爱国,廉洁自守,勿蹈覆辙。
钦此!”
“母亲!”雾盈尖叫道,墨夫人已经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夫人,请吧。”太监阴恻恻地说。
女眷们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狱卒的打骂在她们眼里已经形同虚设。
雾盈没想到,她再一次重见天日,竟然是赴刑场之时。
明晃晃的阳光晒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抱紧了母亲,低声呓语道:“娘亲……我们死都在一起……”
隔着老远,她看见了柳鹤年与柳潇然,柳鹤年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子上,神色平静。
雾盈从父亲坚毅的神情中读懂了什么叫做视死如归。
就让他们的血,来洗净这污浊的朝堂吧。
她环顾四周,没见到宋容暄与骆清宴。这样也好,他们不会见到她死去时的狼狈。
雾盈任由拿着鬼头大刀的刽子手把她脆弱的脖子按到半截木头桩子上。
只等到午时三刻,她的血便会喷溅而出,染红这十里长街。她从此再无忧虑再无挂碍。
此时已经是巳时正,还有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