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盈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钧一之时,沈蝶衣拔下头上的簪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抢先一步把簪子插进了沈泠衣的胸口。
顿时血流如注。
明若赶紧让人拉开她,却已经来不及了,沈泠衣已经含笑闭上了眼睛。
沈蝶衣的裙子溅上了姐姐的血,她的手却还想握住什么,却迫不得已被宫女拖开。
雾盈上前,把簪子从沈泠衣胸口拔出来,血液已经凝固,她却毫不在意,从裙子上擦了擦,把簪子递给沈蝶衣,低低地说,“好好收着。”
沈蝶衣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
她怎么会看不懂呢?哪怕是五年没见,她们也是心有灵犀的姐妹,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意思。
更何况,她方才的口型分明是“杀了我”三个字。
朝廷知道肃州被围困的消息是在两日后。
再着人去打听,又得知此次是西陵女帝商紫芍御驾亲征。
商家几代女帝皆以铁腕开疆拓土,老侯爷曾言,其兵法精髓,唯‘狠辣决绝’四字。”
宋容暄也曾听说过老侯爷与上一任女帝商婳在鹿城大战五十回合的盛况,最终两人平手,老侯爷手筋尽断,而商婳伤了三根肋骨。
可见商家人全是兵法奇才。
肃州位于西陵南越东淮三国的交界处,地势平坦开阔,按照时间推算,南越应该也得知了消息,不过宋容暄本来也没指望他们真的出兵。
况且近日糟心的事情还不只有一桩。
宋容暄得知柳雾盈被关进了天牢,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用刑。
但皇后那边,据说是皇上亲自审的,恐怕凶多吉少了。
天牢一向规矩森严,料想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牢头递了话。
那邓牢头是凉川人,几年前宋容暄救过他弟弟,得知他有兄长在瀛洲又给他捎过家书,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
邓牢头也问他,是否要与柳雾盈见上一面,他思忖了片刻还是拒绝了,他帮不了她太多,以后的路,也要各凭各的造化。
雾盈与沈蝶衣被关在了一处。
沈蝶衣终日摩挲着那根簪子,这根并蒂莲簪子以银丝缠绕出双生莲茎,簪头两朵莲花相依而生,瓣片用薄如蝉翼的银片锤揲而成,边缘烫出细密的褶纹。莲茎蜿蜒至簪尾处垂落三串琉璃珠穗,浅粉与月白交叠,晃动时出细碎清音,仿佛荷塘里泛起的涟漪。
吃食她也没动几口,雾盈瞧着不忍心,好言劝慰道:“沈姐姐好歹吃一口。”
沈蝶衣恍若不闻,她蜷缩着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言不。
雾盈凑近一些,听见她低声喃喃道:“姐姐……”
这根簪子是沈泠衣入宫之前,她娘给她们姐妹买的,当时还被她爹好生责打了一顿,斥责她们败家。
沈泠衣也有一根的。
雾盈理解她悲伤过度的心情,但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哈哈哈……”她忽然出低低的笑声,“我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却亲手杀了她……”
雾盈现她的瞳孔空洞无神,站起身,摇晃着她的肩膀,“醒醒!她也不希望你这样沉沦!你该替她报仇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因为她也对事件全貌了解得不是很清楚。
上次她们夜闯冷宫时,并没有见到沈泠衣,但贵妃却言之凿凿说沈泠衣是在冷宫中被她救出来的,此乃其中一个疑点。
二来,若沈泠衣真是帮凶,皇后根本不会留她性命,也不会故意折磨她。她那一身的伤口,恐怕都是明贵妃严刑逼供的结果。
但这些都是她的推测,她其实很清楚,一旦涉及先皇后,皇上盛怒之下,就算把所有有关的人都赐死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其中也包括她。
早朝上,中书令明铮拟出了此次解围肃州的将领人选。
其实无非是两人,宋容暄和封遇。
封遇是霜戍节度使,统领神略军,又是镇国大将军封诀也的长子,常年镇守北疆,对敌经验丰富。
宋容暄略一思忖,出列道:“臣以为,可以先令封将军出兵解围,臣再整军前后夹击,赢得充足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