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下相见。
明若懒得听她们叙旧,直截了当拿过画,“皇上请看,这幅画是先皇后的画像,是沈泠衣画的,藏在冷宫里。”
“妾身费尽心思救下了沈姑姑,又循循善诱,总算让她吐露了一些实情……”明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皇上。
皇上一见到薛菡那鲜妍明媚的模样,悲从中来,又看了贵妃审问的结果,又惊又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皇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手心渗出一层冷汗,她与雾盈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赶紧给雾盈使了个眼色,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雾盈不明就里,但她也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皇上看完了经过,“啪”地一声一拍桌案,震得整座大殿都在晃动。
“你当真……给菡儿下了毒……”他气息有些不稳,闭着眼,胸口上下起伏,但说出来的话已经笃定,“你指使她,让她给菡儿下毒,让她血崩而死……”
“妾身是冤枉的……”皇后膝行两步,“皇上怎可偏信贵妃的一家之言!她定是伙同沈泠衣来陷害妾身……”
“娘娘,这话你可是说错了,”明若微微一笑,期待的目光望向沈泠衣,“你说吧。”
沈泠衣转过身,缓慢地跪下,出“咕咚”一声。
她转身的瞬间,口型变换,语很快地说了三个字,沈蝶衣却看见了,她眸子猛然睁大,泪珠坠落在她的衣衫上,很快洇开一片。
她还戴着镣铐,脚腕手腕处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血肉都已经腐烂变黑。
沈蝶衣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入了掌中。
她不敢相信,姐姐短短五年竟然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而沈泠衣牵涉了太多宫闱秘辛,也被人胁迫害了不该害的人,所求不过一死。
“我……”长期在黑暗中泅渡的人,一见到光明反而不适应,沈泠衣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有些畏畏缩缩的,“我被柳……贵妃派去皇后身边,她让我给皇后娘娘下毒……”
“什么毒?”明若按捺住心头的狂喜,问道。
“夹竹桃……”
满室寂静。
雾盈的心头蓦然跳了一下,夹竹桃虽然对胎儿有损,但不会伤及母体。
先皇后之死,或许有别的原因?
“你可要想清楚了,”明若逼视着她,目光仿佛淬了毒,“夹竹桃,并不致死,你还想替她隐瞒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咳咳……柳贵妃当时让我放的就是夹竹桃啊……”沈泠衣的嗓音沙哑,显然嗓子已经严重损坏了。
最后为什么太子安然无恙,皇后反而血崩而死,她当时也觉得惶恐,没有细想,只知道自己害了人,有朝一日会被拉出去顶罪。
兴许是夹竹桃剂量不对?
“皇上,依妾身来看,这沈泠衣必然是在撒谎!她想要欺瞒陛下,为皇后脱罪!”明若让宫女掐着沈泠衣的脖子,把她拎起来,沈蝶衣在一旁瞧着,泪如雨下。
雾盈安抚地拍着沈蝶衣的后背。
“是……”沈泠衣面无血色,咳了半天才道,“柳贵妃让我在皇后药中加了香砂养胃丸……可以让人食量大增……这样胎儿过大难产……皇后便血崩……”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皇上抄起旁边的墨砚朝着皇后砸了下去。
皇后被砸中胸口,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墨汁晕染在她的衣襟上,远远望去仿佛一幅酣畅淋漓的泼墨山水。
她眸中含着泪,低声啜泣道,“妾身从没想过要害先皇后……妾身只是怕有了太子,皇上便再也顾不上妾身了,这才让……给皇后的药中掺了夹竹桃粉,并不会伤及母体啊……”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绕过桌案,掰着她的下巴,手劲之大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你想害太子却误打误撞害了菡儿?”
“妾身……”
皇后惊恐地现,这两个罪名,哪一个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五马分尸。
“啪!”
清脆的一声。
皇后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溢出血来,雾盈心下咯噔一声,刚才那一下巴掌并不足以让皇后出现内伤,恐怕是砚台砸的那一下正中肋骨,让她脾胃出血了。
“如今你还敢称无辜?”皇上凉薄的目光一分都不在皇后身上停留,他面无表情地吩咐,“把皇后拖去慎刑司。”
慎刑司是专门处理宫闱秘辛的机构,那里的手段,只会比天机司更加狠辣,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