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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危机纪元4（第4页）

战舰腹部的大型脉冲炮和导弹巢，以近乎疯狂的频率闪烁着死亡的光芒，倾泻出的弹幕密集得如同逆向的流星雨，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砸向下方的红雾区域！

地面上的那些军事堡垒，此刻完全化身成了巨大的、不间断喷吐火舌的暴力宣泄塔！

射高达每分钟数万的、炮管粗壮得吓人的大型近防炮，喷射出的弹链如同一条条灼热的钢铁长鞭，简直如同不要钱一样地疯狂扫射着前方！那些炮弹的尺寸，看起来比他们这些士兵的大腿还要粗壮！

高能激光武器射出的惨白光束，几乎没有一刻停歇，在空气中留下短暂而灼热的轨迹，如同死神的视线般扫过大地。

导弹集群射的密度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如同节日的“天女散花”，拖着长长的尾焰，覆盖性地砸向红雾深处！

然而，令伊恩感到极度诡异和不安的是，在这边看似火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战场中，那些在宣传影像里经常作为主力部队使用的无人机群、机械军犬、以及先进的人形作战机甲……却完完全全，一台都没有看到！

仿佛联合政府彻底放弃了这些“不可靠”的智能兵器，只能依靠最原始、也是最残酷的人力和钢铁火雨来填满这条战线！

“滚下去！菜鸟们！不想被地对空火力连人带舰一起炸成碎片的就他妈赶紧跳！”

一名戴着全封闭头盔、看不清面容、身份标识属于航空兵的军官，用手中的电磁导轨枪毫不客气地指着敞开的舱门，声音透过面罩带着失真的嗡鸣传来，充满了战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残酷和急迫。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理智、恐惧和疑问。

伊恩和其他的新兵一样，在身后士官粗暴的推搡、咒骂和催促声中，被那套他们尚且陌生、此刻却成为唯一依靠的外骨骼，半推半就、连滚带爬地带到了令人眩晕的舱门边缘。

他看着下方那片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缓缓蠕动、吞噬着一切的暗红色雾海，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像是煮烂的面条，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走你！！”身后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伊恩惊叫着，和另外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士兵一起，如同下饺子般，被“协助”着跌出了舱门！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外骨骼自带的稳定翼在疯狂地调整角度，出急促的“嗡嗡”声，试图稳定他翻滚下坠的身体。

在离地面还有一定高度时，背部的减伞“嘭”地一声猛地打开，带来一股向上的拉力，减缓了他的坠落度。

但他依旧像是被扔出去的破麻袋一样，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片焦黑、松软、混杂着灼热金属碎片、凝固的血液和某种粘稠不堪、散着恶臭的有机液体的土地上。

“呃啊！”巨大的冲击力即使被外骨骼和降落伞缓冲，依旧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剧烈的眩晕感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让他几乎立刻瘫倒在地，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用步枪支撑着爬起来。

他剧烈地咳嗽着，环顾四周，如同置身于一幅地狱绘卷——和他一样狼狈落地的新兵们，像被随意抛洒的种子，稀疏地散布在周围这片被炮火反复耕耘过的焦土上。有些人显然运气不好，降落伞未能完全打开或者撞上了障碍物，摔断了腿或手臂，正抱着扭曲的肢体，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妈妈！！我要回家！！！我不当兵了！！放我回去！！”一个看起来比伊恩还年轻的士兵，抱着头蜷缩在一个弹坑里，崩溃地大哭。

然而，战争，或者说这场“净化”，没有给他们任何适应、喘息甚至崩溃的时间。

还没等这些惊魂未定的“伞兵”们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还没等残存的士官们将他们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阵型——

轰……隆隆……隆……

一种不同于炮弹爆炸的、更加沉闷、厚重、仿佛来自地底最深处的震动，开始透过脚底的外骨骼，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骨骼和心脏！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之颤抖的践踏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如同死亡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上。

伊恩艰难地抬起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望向那前方浓郁得化不开的、不断被炮火撕开又迅弥合的红雾。

下一刻，他的呼吸，连同他所有残存的思维、对未来的憧憬、对回家的渴望……一起停滞了，然后被彻底冻结。

潮水。

一片由锈蚀的金属、蠕动的血肉、扭曲的机械肢体、破碎的有机物和闪烁的猩红光芒所组成的，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死亡潮水，正如同缓慢上涨的血海，从那片诡异的红雾之中，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涌了出来。

他看到身高过三米、形态如同巨型蜘蛛般的多足机械造物，它们的金属节肢深深扎入泥土，但腹部却是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肉囊，浑身上下生长着扭曲的、不断开火的机炮和能量射器；

他看到无数废弃的民用车辆、家用电器、工业残骸，被某种无形的、野蛮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布满尖刺和利齿的、如同碾轮般的死亡聚合体，翻滚着向前推进；

他看到更多……那似乎是……曾经的人类。他们中的许多还穿着破烂的衣物，但皮肤大多已经剥落，露出下方与金属管线、齿轮和液压装置野蛮结合的肌肉组织，肢体被改造成各种杀戮工具，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统一的红光，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迈着蹒跚却坚定的步伐，沉默地前行……

他们的数量，多到令人头皮麻，多到让人一眼望去，只剩下绝望。

它们沉默着（除了机械运转的轰鸣、血肉摩擦的粘稠声响、以及履带碾过碎骨的咔嚓声），却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物质、湮灭一切生命的冰冷意志，向着他们这些刚刚落地、惊魂未定、如同散沙般的“伞兵”们，平推而来。

没有呐喊，没有冲锋的号角，没有战前的叫骂。只有这种冰冷的、绝对的、如同海啸山崩、天灾降临般的毁灭洪流，以其纯粹的、压倒性的“存在”本身，进行着最残酷的宣告。

伊恩手中那支“角蜥”电磁步枪，此刻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到他几乎无法举起。他张大了嘴，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徒劳地抽动着，却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已经剥夺了他声的能力。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深刻地明白了，汉克那个清晨那意味深长的、充满讥讽和沉重的冷笑背后，所蕴含的全部意义……

他才明白了，那到手中的冰冷枪械和这套笨重的外骨骼，究竟意味着什么——它们不是功勋的阶梯，不是保家卫国的荣耀象征，而是……通往这个血肉地狱的、最直接的门票。

这不是战争。

这是……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