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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迷雾(第5页)

屋内摆放着两只熏笼,把空气烤得滚热,宋瑙脱去外衣,换上卷草纹大袖衫。她略略有点在意地问:“你在画什么?”她大胆猜测,双眸一亮,“是我吗?”

她已然从面对温萸时斗鸡似的燃烧状态中脱离出来,恢复到寻常女儿家的纯真。

豫怀稷搁下笔,淡笑地反问她:“你说呢?”

宋瑙当他是承认了,脸微微红,十分虚伪地摆手:“我哪有你画得这么好看。”

而实际上,她压根儿一点没看清,说话的工夫里,连画上女子的眼睛、鼻子是哪一型的都不记得了。本也是自谦的说词,顺便好彰显一下她在夫君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哪知豫怀稷居然挑一挑眉,接话道:“画中人也的确不是你。”

宋瑙一口气哽住,不上不下,她满脸错愕与痛心:这是什么负心汉言论?

豫怀稷把她拉来身边,腾出点空地儿,朝椅座上拍一拍:“去找过温萸了?”

“唔。”宋瑙不情不愿,像只石礅子似的,扑通坐下去,“在戏园里聊了聊。”

她其实刚告诫完自己,要长点骨气,不跟这人同坐一把椅子。但被拉到近处时,缩短的距离间,她可以清晰看见一些团绕缠结的东西,结在豫怀稷眼底,透出深藏隐秘的疲乏。

她顿时心软下来,只好半是顺从,半是僵硬地坐过去。

平缓几秒后,她轻声问:“宫里生什么了吗?”

豫怀稷握住她的手,眼光穿透烛火:“皇上的咳疾……”

他顿声道:“似乎越加严重了。”

宋瑙稍一愣怔,豫怀稷向来严谨,一般不会用“严重”二字去形容的,再联系到近来圣上一反常态地,以雷霆手段肃清朝中毒瘤,她心中似触电一般,遍体生寒,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一时未有回话,任凭豫怀稷的话中余音渐渐消弭,坠入熏笼中。

宋瑙手拨一拨画卷,跟他说起前头在清观阁,温萸同她交换的信息。

多数是他们已知的,并没什么新鲜,反而是宋瑙这罕见的强势作风,勾出豫怀稷一点笑意,他一手撑头,扬眉问:“这么凶冷啊?”

“可不。”闻言,宋瑙立即挺一挺胸脯,骄傲地显摆,“王爷没瞧见,那场面气势,搭配台上的伴乐,宛若猛虎出山,恩威并施,唬得温萸不敢不依。”

她一本正经地自夸,豫怀稷仿如在看一只披上狼皮的白兔子,口中说着最狠的话,而一对毛茸茸的折耳却暴露在外,没有藏严实。

尽管比较缺乏说服力,但他依然相当给面子地鼓一鼓掌。

可宋瑙即便是只兔子,也当算作食草类中的翘楚,记忆绝佳,她并没忘记刚进屋的事,趁豫怀稷似有分神,指尖便不大老实地挑开画卷,企图再看一眼画上女子。

然而豫怀稷下巴长了眼睛似的,啪嗒一下,掌心准确地压住她的手。

“说真的,”终于,宋瑙无法再淡定下去,表情逐渐凝重,“王爷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问话时,她眼泪已迅储备完成,只等豫怀稷一句答复。似乎他敢承认,她就敢当场哭个翻江倒海给他看。

可面对这样灵魂深处的拷问,豫怀稷没立时表态,只是将她捏住画卷的手拿下来,忽然淡声说起:“你在汶都,曾有句话提醒了我。”

他轻合双眼:“你说,皇上也许是属意徐家二小姐,才会出手替徐斐收拾烂摊子。”

他一下子把话扯到别处,若是换成宋晏林,宋瑙必然会骂他:你个渣滓,你答非所问,你很有问题。

但她这个人一向原则分明,知道堂哥归堂哥,相公是相公,自然要用两副面孔去应对。因此,她不仅没怒骂,还侧头想一想,然后讪讪回应:“我信口胡诌的。”

她认真地纠正起之前的话:“我后来想过,皇后自小住在黔南,先帝赐婚后才接回的帝都。而皇上偏居宫宇,又没去过外头,两人面都没见过,仅凭一张小像,就算心里喜欢,也不至于非卿不娶吧。”

她小声补充:“再说,皇帝本身也不是轻率鲁莽、受美色影响之人。”

豫怀稷淡淡点头,举目望向窗户纸上投映的风雪剪影:“我了解皇帝,名利权色困不住他,唯独‘情’之一字,他容易钻了牛角尖去。”

“以帝后现今的情意,徐斐出事,皇上会去力保他,我是相信的。但回到当时的背景下,要皇上为一素未谋面的女子破此大例,几乎是没可能的,除非……”

他声音戛然而止,宋瑙迷惑道:“除非什么?”

天边忽起一阵狂风,携卷雪花冰粒拍打窗棂,与豫怀稷嗓音中的温度浑如一体。

“父皇赐婚前,世人只知徐恪守有一女一子,却无人知晓,他正房生下两个女儿。”他缓缓述说,“后来外界传言,是因他二女儿胎中不足,出生时日夜哭闹,大夫断言活不过周岁,徐恪守便当没生过这孩子,直接丢去黔南的外宅将养。”

说及此,似有飞霜在他眸中疾掠而过。

“非要这样拆解也可以,但倘若……”他沉声静气,一字一顿地问,“徐家根本没有这个二小姐呢?”

陡然间,宋瑙悟出适才他吞下去的后半句是什么。

除非,他们私底下早有往来,赐婚的背后,原就是皇上一手策划的。

“你在猜测,世上或许本没有徐二小姐,是皇上为迎娶她,才安了个稍稍相配的身世?”

宋瑙本能地想去否认,全因他的想法太过胆大荒谬,但她一张口,却依旧颤巍巍地顺应这个思路往下走:“她可以是徐家嫡次女,也可以是其他贵女,只是刚好赶上徐斐的血案,而徐恪守偏宠侍妾,溺爱庶子的声名在外,便成为一枚绝好的操控棋子?”

豫怀稷虎口的茧子刮蹭过宋瑙手背,留下轻微刺痛。

“于情,徐恪守救子心切;于理,虽为险招,可白捡来个国丈名分,往后在朝中走动也颜面有光,不失为一桩天大的好事。”他冷冷道,“这场买卖,他可谓稳赚不亏。”

许多事,它是经不住一而再地去揣摩的,它会从心底的一丛火苗,烧燎成灼天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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