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是有限度的,若一再生,便不能拿巧合说事了。
“另外,我还挖到,徐斐在渠州有座游憩用的园林。”
豫怀稷眼光一闪:“这龟孙花大手笔造的,格局构建还挺精巧,可避暑气,御冬寒,等我们成完亲,腊月里天寒地冻,到时把那儿强征过来住上十天半个月。”
他摆出吃大户的架势,仿佛对方是徐斐,他做什么良心都不会痛。
宋瑙哭笑不得:“渠州远吗?”
“近是不近,但胜在人杰地灵。”
豫怀稷漫不经心道:“它南面接壤鹤唳山,向北穿过几个庄子,去汶都也容易。”
电光石火之间,宋瑙读出他的意图,他想用渠州打掩护。
帝都人多口杂,以他亲王身份,去哪里都会惹人注目,许多事不好亲自出面。但渠州天高皇帝远的,又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在,届时偷溜出去,外人只道他们在园子里过冬,实则他们可以隐姓埋名,跑去其他地方。
宋瑙轻轻点头。
见她意会了,豫怀稷不再多言。
远天漆黑如墨,他扔出走前最后一问:“这些天,宋晏林有再来过吗?”
上回他还装模作样叫一声“宋世子”,现在就连名带姓,直呼对方为宋晏林了。
可他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宋瑙眯一眯眼:“堂哥是上过几次门,但回回我爹话没说两句,便可劲要给人家说媒。”她质问,“是王爷授意的吧?”
也不知宋老爷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未婚配的女子,环肥燕瘦,遍布五湖四海。
导致宋晏林严重怀疑:“二叔近些年是不是在展媒妁营生,从中抽取佣金?”
宋瑙干笑:“哪、哪能呀,堂哥多虑了。”
宋晏林恍惚道:“这几十幅小像塞过来,我算明白了,二叔大约没把我当人看。”
这话听着有点伤感情,宋瑙正欲调和,只听宋晏林痛苦道:“是拿我当种猪了。”
冷不防地,她噗地笑出声。
末了,宋晏林嘴唇白,反复叨念着:“太吓人了。”
从此一别至今,他再没敲过宋府的门。
“我老丈人关心他自家侄子,干我什么事?”豫怀稷矢口否认,还辩言道,“宋晏林应当感激,莫说他府上无正室,即便有了,我老丈人体恤他如狼似虎的年纪,想为他添几房侍妾怎么了?”
宋瑙原本有些困了,这会儿活生生给他气清醒了:“我爹活了半辈子,自个都没纳过妾,哪有闲工夫管人家小辈的事。”她义正词严道,“王爷英雄人物,怎么还学小痞子耍无赖呀?”
“给我扣高帽,嗯?”豫怀稷失笑,“你见过哪家英雄会半夜翻墙?”
他浑身写满:老子都这样了,你还想拿浮名制约我?
宋瑙声若蚊蚋,回他道:“我家的。”嘟囔完,她一头埋进男人胸口,颇有些撩完便跑,绝不恋战的意味。
豫怀稷轻抚她后脑勺儿,哄道:“再说一遍,谁家的?”
可宋瑙不肯再说,八爪鱼似的扒住他不动,开始专心致志埋头装死。
豫怀稷不再勉强,把她拽出来,塞进被褥里:“你不说,那我走了。”
他笑:“反正也听着了,此行不虚。”
宋瑙陷在被子中间,朝他挥一挥手,眼眸在黑暗中明亮生辉。
豫怀稷翻窗而出,椿杏照例在廊前打瞌睡,她是半路觉小姐房中有人,略听了听,没有多话生事,反身退到廊柱下守着。
豫怀稷走向椿杏,免去她行礼:“你家小姐近来精神如何,经常呆吗?”
他自带威压,椿杏不敢隐瞒,小心措辞:“以前不大会,约莫是从华阴坡回来以后,小姐独处时,偶尔会恍一恍神,有时我进屋来,小姐也不会立时察觉。”
“不止恍一恍神而已吧?”
他今夜进屋前,在宋瑙门外立了会儿,想她若是睡了,就不去打扰了。
他这一站,就站了将近小两刻钟,而宋瑙始终坐那儿神游,似有满腹心事。
“她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一日比一日频繁,尤其在皇后寿诞过后?”
椿杏迟疑片刻,答案显而易见。
豫怀稷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但小姐每回跟王爷见过面,她都特别快活,”椿杏认为有必要强调一下,“能多添半碗饭的那种。”
豫怀稷颔:“我信。”又道,“我只是关心一下,方才问你的,无须刻意跟她说。”
椿杏应声,耳边呼地卷过一阵风,再一抬头,她家未来姑爷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