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匆匆,去时亦是匆匆。
李鼎交代完,也不管马纨如何,径直离开。
李鼎对李煦的做法无法苟同,他面色凝重地前往李煦的书房,只是及至门口时,李鼎面上表情略一收整,到底还是挂了几分浅笑。
“父亲。”李鼎在门外唤了一声,很快便得到了李煦的回应。
“进。”
李鼎推门而入,一眼看到的便是在案桌前研究字画的李煦,李煦本人最不喜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眼下这般刻苦认真,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进献给权贵的宝贝。
李鼎蹙眉,几步来到李煦身后站定。
见一向多话的儿子半晌没有开口,李煦埋头间隙询问起来,“今日怎么有工夫到我跟前晃悠?”
李煦问及,李鼎自然开门见山地挑明来意,“父亲这几日汲汲营营,颇为辛劳,儿子想——”李鼎停顿了片刻,而后才接着说道:“儿子想,或许父亲可以换个方法,别去沾染那些权贵关系,就凭我们自己的本事,将苏州织造做好?”
李鼎话音落下许久,书房内皆是一阵沉默,直到李煦将手里的放大镜重重放于桌面,沉声冷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虽说是在叱骂李鼎,但李煦眉宇之间却并没有多少怒色。
李煦越过李鼎,走到窗边站定。
窗外的苏州织造府一派灯火通明,而这里能有此兴盛之象,李煦在背后付出的努力远要比他人看到的更多、更多……李煦怅然地收回目光,转身看向李鼎,“没有权贵的支持,哪里能有织造府安身立命之处。”
李鼎不解其意,反问李煦,“我们为国为民,无愧于心,怎就无法立命?”
“你那是小儿之见。”李煦不愿在此事上过多争论,毕竟他自有一套在朝中的生存之道。
李煦再次于书画前坐定,语气淡淡地对李鼎摆手,“行了,你今日过来要只为了此事,便回罢。”
李煦对自己的轻蔑让李鼎心中不服,尤其是看到父亲如此冥顽不灵,他心中难免急躁。
李鼎快步绕到李煦身边,苦口婆心继续劝说,“即便真如父亲所说,此事获益甚大,可您又可曾考虑过背后的风险?!这钻营关系搞不好,是要受牵连治罪的!”李鼎要说的是四贝勒和八贝勒之间的龙争虎斗,他当真不愿意看到李煦越陷越深,彻底成为八贝勒身后的附庸。
只是——
他不知,李煦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
个中纠葛李煦不愿多说,他疲乏地捏了捏眉心,给李鼎下了逐客令。
父子俩没有达成共识,不欢而散。
而另一边,被李煦安排进苏州制造局的马纨,也来到了织造局的寝房,这俨然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马纨原琢磨着自己要花费一段时间适应,却不想会在这里再遇因织染技艺娴熟,而被招入苏州织造局的碧月!
前后不过几日,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再次重聚。
暮来朝去,时光飞逝,转眼,马纨就在苏州制造局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三天。
这期间,马纨始终记得答应过陈鹏年:在安顿好后,将自己的近况告知曹颐兄妹。马纨本不愿再与曹家有所瓜葛,但柳菡的警言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心安。
她相信曹颙的为人,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约他出来问个究竟。
关于父亲,也关于洪先生。
这日,织造局内闲暇无事,马纨便借来了笔墨,打算书信一封至江宁织造府,望曹颙拨冗来一趟苏州织造府,与她见面。
春日的暖阳筛过树影斑驳,慵懒的洒落在石桌上,光影如同一双双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信笺,似乎在悄悄翻着马纨未说尽的心事,她就这么坐在阳光里,恬静美好地沉浸于中,远远瞧着,如同传世的仕女画,让人心旌颤动。
李鼎便是那动了心旌的人。
他站在院中,痴痴看着马纨许久,直到她抬头将信纸装入信笺,李鼎这才恍然回神。
“二爷今日又无事可做?”
马纨进了织造局后,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李鼎,也不见他干什么正事,只是摇着折扇,一提一拉,便是一天。
李鼎打了个哈哈,几步走到马纨身边坐下,“刚刚看你在写些什么,就没过来打扰。”
被李鼎这么一提,马纨似想到了什么,起身就朝他行礼作揖,“我有一事想请二爷帮忙。”
李鼎挑了挑眉,示意马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