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语气怀疑,“但要想对付曹寅……是不是还欠缺些火候?”
“我这不是来了吗?”富察赫德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柴火,我已经添了,能烧成什么样,端看她马纨的本事。”
富察赫德转身离开,端的是一派胜券在握。
可彼时自以为机关算尽的富察赫德,唯独漏算了……人心。
“哐当!”
江宁织造府内,曹寅愤懑将手中茶盏摔砸在了几人面前,“你们一个个……主意都正得很,好的不学,学什么义结金兰!甚至连我的意见也不过问,就把关系给认了下来,哪把我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
曹颐瘪了瘪嘴,“是女儿认姐姐,又不是给您认女儿,哪犯得着跟您请示啊……”
“你还犟嘴!”曹寅怒不可遏,“这人什么身份,什么情况也没料理清楚,就敢义结金兰,你当自己是三岁孩童不成!”
“我看重的是纨姐姐,又不是她的身份背景,怎么就结义不了了。”
曹寅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愤愤指着曹颐许久,也没舍得说出一句狠话,最后只能朝一旁的曹颙泄,“你妹妹乱来,你也不让人省心!今日连个商量都没有,竟敢跟富察赫德约起了比试!”
曹颙见怪不怪,上前赔起了不是,“儿子是莽撞了些,但也不后悔,父亲仔细想想,今日要真被富察他们把人带走,外界该如何笑话我们江宁织造府?”
曹寅怔了怔,似乎被儿子说服了一半:三大织造与八贝勒亲近,富察一家与四贝勒交好,今日江宁织造府要是矮他们一头,也是给八贝勒落了面子。
话虽是这么说,曹寅看向沉默不语的马纨,心内仍是有所抵触。
“颙儿曾说是在路上见你遭劫,信手救下,如今看来这话真假参半……不妨你自己与我说说,几月前,你是怎么从富察府逃出,又是为何要从富察府逃出的?”
听见曹寅的问话,马纨目光不闪不避地答道:“在逃出富察府的那晚,我曾无意听到了富察赫德与其父亲的谈话,两人虽没说什么秘事,但从他们的言语之间,能察觉我父亲之案另有蹊跷。”
“我想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
马纨仔细观察着曹寅的神色,不愿放过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曹寅看着马纨眼中闪烁的仇恨火种,心惊肉跳,反倒是曹颙……他好像早知此事,只是沉默地站在一侧没有说话。
曹寅将儿子的表现看在眼里,半晌后对马纨冷声说道:“江宁织造府留不下你。”
他直言不讳地表明自己的打算,眼见一双儿女还欲再劝,曹寅再次开口,“不论你父亲之案是否藏有玄机,你贪官之女的身份却是板上钉钉,人多口杂,江宁织造府若冒天下大不韪收留你,这将赔上我经营数年的声誉。”
“还有你,颙儿——”他苦口婆心对曹颙劝说,“你切记,你与马纨走近,轻则影响你今后仕途,重则会给你乃至整个江宁织造府惹来杀身之祸!”
“父亲……”曹颙皱着眉上前。
曹寅抬手打断了他,“我意已决,为父可看在你三人的情分上,让你自行安排她的去处,但你要狠不下这个心,就别怪我这做父亲的,不近人情。”
见父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曹颐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可就在要为马纨打抱不平时,曹颙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儿子知道了。”
曹颙应承下来,并拉着妹妹与马纨离开前厅。
三人一路默然无语,直到彻底离开曹寅视线,曹颐这才怒火中烧地甩开了曹颙的手,“大哥只顾着当父亲的好儿子,之前答应过妹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曹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旁马纨见此,连忙劝住曹颐,“你先回去,我与你大哥聊两句。”
曹颐心中怨怼,瞧着曹颙嘲讽道:“怕是我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马纨握住曹颐的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色。
曹颐见马纨态度坚决,只得警告似的瞪了瞪曹颙,转身离开。
四下安静无人,曹颙长叹一声,朝马纨颔,“让纨姑娘看笑话了。”
“是我……”马纨摇头,“是我给大爷添麻烦了。”
曹颙摇了摇头,他看着浓重的夜色,片刻后,再次打起精神看向身边的马纨,“我有一事,想问问姑娘。”
马纨心中一滞,“你说。”
“纨姑娘……可是把我曹家当成了你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