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箭拔出来,哪能止得住血。”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唤回马纨飘远的意识。
身高八尺的男子远远走来,宛如一株清雅的青竹,修长的身形透着傲然气质,清瘦却不显单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贵胄之气。
男子走上前,径直在曹颐身边蹲下,“我来。”
他接过曹颐按在鹿角上止血的帕子,检查了一眼鹿角上的伤势。
富察赫德射中的是鹿角,未达要害,男子从腰间取出珐琅小刀,动作细致地将长箭取出,他目光专注地看着鹿角,不过片刻工夫,就处理好了小鹿的伤口。
“这林间飞禽倒是有灵性。”
男子看着卧倒在水池边的麋鹿打趣道。
小鹿清楚眼前这行人对自己的善意,也不急着隐蔽逃跑,依依不舍地绕着几人打了个转儿,最后才跃回林间。
男子看着小鹿跳跃的身影,片刻后唏嘘摇头,“北方满人进贡时,多是以鹿肉,鹿尾和鹿鞭为主,那一箱箱珍馐背后,都是这些血淋漓的生命。”
男子侃侃而谈之际,性格爽朗的曹颐却意外安静。
见此,马纨只得与眼前这陌生男子攀谈起来,“天底下珍奇浩瀚,何必总与这些活物过不去!”
还不待男子回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北方物资不如南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所剩无几。”
来人可不正是曹颙!
“大哥!”曹颐回神,盯着曹颙紧张问,“赢了吗?”
曹颙点头,但目光却一直看着男子。
他腰间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上面以遒劲的笔锋撰写着一行字,曹颙确认心中所想,恭敬行礼,“曹颙不知平郡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平郡王?!
这可是正儿八经镶红旗的亲王!马纨和曹颐心惊肉跳,连忙弯腰行礼。倒是那平郡王态度亲和地摆了摆手,“我只是路过江宁,想到南苑珍禽野兽不少,过来转转。”
说着,他朝苑囿深处抬了抬头,“刚刚在跟富察赫德比试?”
曹颙谦逊一笑,“富察大爷让我了。”
“他可是满蒙出了名的弓箭手,大爷能在他手下过上几招,本事不小。”
“侥幸罢了。”
平郡王爽朗一笑,“既如此,下次陪本王练练。”
曹颙受宠若惊,“曹颙之幸。”
平郡王知道曹家人面对自己不甚自在,他爽朗一笑,将曹颐的帕子还给了她,“姑娘收好……”
曹颐怔怔地把帕子收了回来,目送平郡王翻身上马,渐渐消失在苑囿之中。
“平郡王……”
曹颐低声喃喃,攥紧手中染血的帕子,少女心事滚烫。
曹颙并未现小妹的异常,他收回目光,对二人点头,“走罢,父亲还在府上等我们。”
三人脸色一沉,知道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自己。
他们沉默不语地踏上回府之路,却没有留意到,林中有一双阴鸷的目光正紧紧锁着他们的背影。
“大爷。”暗卫一脸凝重地望着人群之中的马纨,“她真有本事搅动江南这潭浑水吗?”
林中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曹颙比试完射箭的富察赫德!
此刻的他,早已不见人前的谦逊有礼,笼罩着一层化散不开的阴郁。
“要是没有手段,怎么能留在江宁织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