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多了。”
李鼎看着桌上横倒的瓶瓶罐罐,泪眼婆娑,“这跟喝多喝少有什么关系。”
“??饮酒易惹愁绪生,醒来再看不过是纸上戏谈,不足挂齿。”说着,马守中看向一旁痴懵的伶人姑娘,“劳烦姑娘去叫几个壮丁,把以鼎搀回国子监。”
几人如释重负,忙不迭点头称是,慌忙退下。
莺歌燕舞之声渐息,雅室之内顿时空旷了许多,马守中看着醉眼蒙眬的李鼎,指着隔壁沉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李鼎掀了掀眼,兴致缺缺地瘪嘴,“来这儿都是为了寻欢作乐,闹出的动静有大有小,胖的叫声软绵绵,瘦的叫声急冲冲。”
李鼎放浪的言行听得马守中一阵头痛,刚想追问地细致些,楚腰阁里的壮丁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人。”
“二爷。”
他们恭恭敬敬地朝屋内两人问了安。
马守中轻叹一声,想着难从李鼎口中问出线索,于是作罢。
“扶他回国子监吧。”他对几个护院低声说道。
夜已深。
窗外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洒进书房,添了些许幽冷的光辉。
马守中坐在书桌后,心中情绪无法平静。他面前摊开着一份手记,手记里写的都是对国子监监生的评价,他看着的——正是水谷源的那页。
尽管官府已经结案,仵作的证词也表明这是一场意外,但马守中心中始终无法释怀。
他的学生并非沉迷于声色犬马、放纵不羁之人。
他的生命不该以如此荒唐的理由画上句号。
马守中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数日前,那时水谷源刚从东洋归来,他面色凝重,连学业也显得心不在焉。马守中起初以为这只是因为思乡之情,然而现在看来,这场变故背后或许隐藏着更为深刻的含义。
他放下手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作为国子监祭酒,他应当为国子监的声誉和未来展考虑,避免对已尘埃落定的事情过度追究;然而,作为水谷源的老师,他深知自己不应该自欺欺人,更不能置若罔闻。
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仿佛在鼓吹他的决心。
“父亲。”
女儿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马守中的沉思。马守中抬头看去,只见模样清丽的女儿从书房外探出了一个头,“女儿听说楚腰阁出事啦?”
马守中望着女儿马纨稚嫩的脸庞,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但语气依旧严厉。
他摆了摆手,“好好学你的功课,不该管的事情少管。”
功课!功课!
三言两句绕不开这俩字!
马纨对马守中扮了个鬼脸,丧气地转身离开。
“对了!”马纨突然想到什么,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看向父亲,“女儿明日来国子监给你送饭!”大抵是怕父亲拒绝,马纨说完就掉头跑开。
直到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完全没入黑暗。
“这孩子……”
马守中无奈一笑,收回目光。
明日是国子监监生考试,马纨这鬼精灵,送饭是假,看热闹才是真!
这么想着,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手记,吹熄书房摇曳的烛火。
他会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马守中暗自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