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慵懒地蜷在穆寒舟的怀里,阳光洒下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她对李月华实在提不起兴致,那种掺杂着算计与不甘的挣扎,在地府判官眼中,与无数痴缠怨魂并无二致,徒惹心烦。她索性阖上眼,假寐。
穆寒舟垂眸看着跪在下方、形容憔悴的李月华,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玄猫儿的猫毛,手感很细腻,让人有点儿贪恋,良久才说:“有了身孕?”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却让李月华心头猛地一紧,随即涌上巨大的希冀。她慌忙抬头,逆光中,穆寒舟的面容模糊在光影里,唯有那挺拔的身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恍若神祇临世。
“是…是。”她声音微颤,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穆寒舟沉默片刻,才淡淡开口:“既然如此,便暂居椒房殿。李家是李家,你是你,容后再说。”
峰回路转!李月华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叩:“谢皇上开恩!”她深知后位难保,此刻必须表现出识时务的姿态,“臣妾自知德行有亏,难掌凤印,恳请皇上另择贤能,臣妾愿即刻交出。”
穆寒舟迈步向前,玄色的衣袂拂过冰冷的地面,只留下一个淡漠的鼻音:“嗯。”
看着那决绝离去的背影,李月华撑在地上的手微微抖。她缓缓抬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晦暗。有无身孕,她自己尚且不明,这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保命符。太多的谜团未解,她怎能甘心就此认输?这深宫之中,输往往就意味着死。
回到椒房殿,挥退左右,只留下心腹掌事嬷嬷李玉莲。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本宫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身不由己的?”李月华靠在软枕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这个问题,她已反复问过多次,仿佛要从中揪出那根导致全线崩溃的丝头。
李玉莲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娘娘,是从玲珑姐妹失手那次之后。”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李月华闭上眼,指尖用力按着刺痛的额角,“若非太后刚愎自用,处处想压本宫一头,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话语中带着浓烈的怨怼。她始终认为,若非李太后屡屡拖后腿,自己断不会如此被动。
李玉莲深以为然。皇上性子冷清,即便要动李家,也不可能与太后联手。太后表面扶持皇后,暗地里哪次不是将娘娘推入火坑?如今后位摇摇欲坠,前路茫茫,令人心焦。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神色仓惶地疾步进来,扑通跪倒:“娘娘!大事不好了!”
李月华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穆寒舟方才的态度,让她存了一丝侥幸,或许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宫女声音颤:“永、永康宫被玄甲军封了!太后、太后被废为庶人,打入寒月殿了!宫外传来消息,太尉府也被团团围住!”
“什么?!”李月华猛地坐直身体,脸色瞬间煞白,“你再说一遍!”
李玉莲见状,急忙上前:“娘娘别急,老奴这就去打听清楚!”
李月华挥挥手,示意她快去,自己却再也坐不住,起身在殿内焦灼地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她原以为穆寒舟不追究她袭击太后之事,是对李家尚存顾忌,自己交出凤印以退为进,将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太后竟被废入冷宫!这背后一定生了她不知道的惊天变故!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如同煎熬。直到李玉莲脚步虚浮、面色惨白地回来,无需多言,李月华从她的眼神中已读到了答案。
她缓缓坐回椅子,声音干涩:“完了,是吗?”
“娘娘啊!”李玉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皇上昨夜遇刺,竟在太后宫中现了密室!里面有三十二道大祭司的尸和邪物!锦秋死了,尸身被扔回永康宫,太后娘娘她这是勾结妖邪的大罪啊!太尉府也被牵连了!”
李月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还有呢?”
“原本、原本皇上已下旨要废后,将娘娘移居长门宫,可、可方才娘娘说有孕,皇上才暂收了成命。但宫外的李家,怕是在劫难逃了!”李玉莲的眼泪滚落下来。
李月华僵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良久,她才试图起身,却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幸得宫女及时扶住。
挪到卧榻边,她缓缓坐下,闭上双眼,脑海中飞盘算。李家这棵大树,不会顷刻倒塌,但此番必定被剥皮抽筋,元气大伤!她若不想跟着陪葬,就必须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