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本就年迈,自是打不过那些人。”
“为了让我和洛安完好无损的回去,他高喝着让我别还手。”
“在那些人面前,其实我们还不还手都是一样的结果。”
林洛笙再次顿了顿语气,面色平静的毫无血色。
“父亲虽未还手,但一直护着我,尽量将我往外推,让拳脚都落到他自己身上。所以直到最后,我身上的伤,也没他身上一半的伤多。”
“直到最后……”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喃喃。
“直到最后,父亲再也同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时……我才知道,曾经教我如何做人,如何耕地养活自己的父亲,再也挑不起担子了。”
“他就那样满身伤痕的,血淋淋的倒在我身边,只剩下一口气。”
“我了疯似的捧起他的脸,一遍遍呼喊着他的名字,却只能得到微弱的回应。”
“他倒在我怀里时,最后唤的是洛安的名字。”
林洛笙眼眶泛红,但强压了回去,到了嘴边的话,在心底绕了几圈,才有勇气抖着声音说出来。
“许是见事情闹大了,管家和那群家丁才终于停了手,让出大门的位置,不再拦着。”
“我跑进府,找到了关着洛安的那间屋子。”
“那是个杂物间,连门窗也没有,白日里漆黑一片。”
“洛安最怕黑了……”
“待看到我来接他回家时,他连冲过来抱我的力气都没了。”
“他说他好冷,好冷……”
“洛安浑身热,一直呢喃着说胡话。”
“抱起他时,我也觉得有些腿软,不知是失了魂还是怎么,迈不出去一步。”
可他不得不让自己站直腰,忍着腿脚的酸麻感,抱着洛安走出高府。
“那时候,我心底万念俱空,只想着带父亲和洛安回家。”
他的情绪几经辗转起伏,终是陷入了一种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地步。
但一直在他身畔的陈文锦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流露出的那种悲痛愈浓郁了。
陈文锦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再次开口。
这次,他的声调只够一个人听得清。
“把洛安抱到府门时,那儿的家丁早就散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夜里,只觉得没了盼头,但又不能这样就此停滞在那里。”
“卖完粮食后的两副空担子还在门口放着,被风吹着翻了个儿。”
“我拾起来那两副担子,一并挑在肩上……”
“一个装着洛安……一个……装着父亲……”
“这担子好沉。”
“我原本能挑起七八十斤的粮食走几十里山路。”
“可从高府回家的路,我却整整走了两个时辰,一直走到天明。”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父亲肩头的担子,一直是那么重。”
“可如今,它只能由我来挑起了。”
林洛安喃喃自语着,平静的将这故事走到了结尾,隐去自己泛红的眼眶,装作一副早已忘却前尘的样子。
他故作轻松的挑了挑眉,用一种颇为解气的语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