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从未听洛笙说起过他的家事,更未听他提起过这个弟弟。
“那……后来呢?”
陈文锦忍不住轻声问,但他其实隐约猜到了什么,并未想到对方会回答。
两人的对话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天色渐渐转变到日暮时,这沉静才被打破。
伴着晚霞的出现,阳光暂时隐退了。
林洛笙也由刚刚那种面带追忆性笑容的状态,转变得神色黯淡。
“后来……后来,洛安得罪了庄子里的一户人家。”
“准确的来说,我们一家得罪了庄子里的财主。”
说到这儿,他目光渐渐变冷,音色中含着按捺不住的愤恨。
“洛安那么懂事,平时连捉到的蝈蝈儿都会放生,又怎会去偷高财主家的粮食?!”
“我们虽是穷些,但总有做人的良心在。”
“后来我问过洛安。那天,他只是在给我们送水的路上,踩到了一脚他们家的地……”
“哪曾想,那高财主却是个早就丧尽天良的,循着这个由头,为洛安扣上了一顶偷盗的帽子,将他扣在高家的一间空屋子里,又让家丁到我们家里传话,要五两银子的赎金。”
“我们原本就是庄子里最穷苦的人家,莫说是五两银子,便是半两银也凑不出啊!全家一年的吃喝就指着田里的那点粮食了,交完税粮,所剩的根本没有几担。”
“但若是不交……我们又实在担心洛安在高家会出什么岔子。”
说到此处,林洛笙鼻头一酸,有些哽咽。
他语意停顿了片刻,在感受到陈兄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才平复了些许心绪,继续颤着声开口。
“接到消息的时候是正午,父亲立刻带着我挑着家里的存粮,挨家挨户去庄子里倒卖。”
“就这样东卖一点,西凑一点,我们用下半年的所有存量,攒了一布袋的铜板。”
“一共是三千文铜钱,合三两整。”
“能借的都借了,能卖的也都卖了,但距离赎金还是差了二两银子。”
“怎么办呢……没办法啊,我们再也借不到一个铜板了,但此时天色将晚,为了快些接洛安回家,我和父亲来不及将肩上的担子放回家,索性一路挑着空担子赶到了高财主家的府门前。”
“到了门口,那看门的小厮收了银钱进门去向高财主禀报时,却说我们只带了一枚铜板。”
“眼瞧着他将剩下的铜板揣在了自己怀里,我和父亲便在府门口与他起了争执。”
“这事儿传到了高财主耳朵里,引得管家从府中走出来主持公道。”
“可他是怎么主持公道的?”
“他喊了几个家丁,上前动起了手脚……”
林洛笙每说一句,声音就更颤抖一分,仿佛陷入对那段回忆的执念,双目也变得猩红。
他此刻的语气渐趋平静,但也越接近崩溃的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