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在自己的囚车之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始皇帝的理智,正在被死亡的恐惧,和丹药的毒素彻底摧毁。
他必须行动了。
……
当晚,始皇帝的行宫马车之内。
陈寻以“为陛下诊脉”为由,得到了一次与他单独会面的机会。
“陛下,今日之事,不过是畜生受惊而已。为一头鹿而杀一郡守……”
“放肆!”始皇帝,不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了他。
“你在教朕做事?!”
“臣,不敢。”陈寻没有再争辩。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巨大悲哀的眼神,看着他。
“臣只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陛下的身后之事。”
陈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入了始皇帝的心脏。
“担心,您这个,您亲手建立的帝国,它的未来,还悬而未决!”
“你!”始皇帝的眼中,爆出滔天的怒火,“你在!诅咒朕?!”
“我不是在诅咒你。我是在……提醒你。”陈寻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提醒你,你,快要死了。而你真的放心,将这个帝国,交给你身边那条名为赵高的毒蛇和那个只知享乐的胡亥吗?!”
这句话,彻底击穿了始皇帝所有的伪装。
他像一头被戳中了痛处的、衰老的雄狮,猛地从卧榻之上挣扎起身。他一把揪住了陈寻的衣领。
“你想说什么?”
他那双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里,充满了血红色的疯狂。
“你想让朕,立扶苏为太子?!你想让朕,将这个天下交给那个满脑子都是你们儒家那些迂腐之言的懦夫?!”
“他不是懦夫!”陈寻直视着他,毫不退让,“他只是比你更仁慈!”
“仁慈?!”
始皇帝笑了,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仁慈,能镇得住六国余孽吗?!仁慈,能抵挡得住北方匈奴的铁蹄吗?!仁慈,能让这个朕亲手用鲜血和白骨,粘合起来的帝国,不再分崩离析吗?!”
“不能!!”他咆哮道,“能做到的,只有朕!只有和朕一样,冷酷无情的君王!”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跌坐回了卧榻之上。
陈寻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逻辑闭环的、无可救药的君王。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他与这个,他曾最熟悉的朋友之间,那最后的一丝裂痕,也已经彻底地崩裂了。
他缓缓地躬下身,行了最后一个,君臣之礼。
“臣,告退。”
然后,他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他知道,此一别,或许便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