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陈寻,被从他那辆囚车之中,“请”出来,带到始皇帝的寝宫时。
他看到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嬴政。
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正半躺在卧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有一种被死亡彻底击垮了的脆弱。
“阿寻……”他看到陈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乞求”的神色,“朕……是不是,要死了?”
陈寻看着他,心中一片复杂。
他走上前,没有行礼,只是伸出手搭在了始皇帝的手腕之上。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
“现在还死不了。”他平静地说道。
他走到案几之前,用笔飞快地写下了一张极其简单的方子。
“川贝,麦冬,甘草……”
那都是些最普通的润肺止咳的草药。
他知道,始皇帝的病根,在于那些,早已深入骨髓的“金丹”剧毒。他无法根治。
他能做的,只是用最基础的医理,来缓解对方的症状。
“去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他对一旁的赵高吩咐道。
在这座充满了恐惧的寝宫之内,这个名义上的“囚徒”,反而成了唯一那个镇定自若的主心骨。
……
半个时辰后。
始皇帝,在喝下了那碗汤药之后,那股剧烈的咳喘,果然平息了许多。
他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看着陈寻,那复杂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无法言喻的依赖。
然而,这次“吐血”事件,也如同一个转折点,彻底击碎了始皇帝心中那份关于“丹药长生”的幻想。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脆弱。
巨大的恐惧,催生出了更巨大的疯狂。
既然,肉体无法“不朽”。
那么,他就必须,要让自己的“功业”和“名声”,变得绝对的……
不朽!
第二日,天还未亮。
一道充满了与死亡赛跑的、急切的君王意志的圣旨,便传遍了整个行营。
始皇帝,下令。
他要在这座他东巡所至的天下名山会稽山之上。
立碑,刻石!
“传朕旨意!”
他对着李斯,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命令道,“将朕,一统天下,平定四海之功业,尽数刻于其上!”
“字,要刻得有足够大!”
“碑,要立得,足够高!”
“石,要选,那最坚硬的、足以,抵御万载风雨的花岗之岩!”
“朕,要让后世的千秋万代,都清清楚楚地,看到!”
“朕,这个名字!”
“和朕,这个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