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洛离的眼眶有些热,“这些工匠的魂魄,能跟着骨灰的气息,找到回家的路了!”
白骨们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然后化作点点星光,顺着甬道飘向石门之外,消失在忘川河的方向。
甬道尽头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显然是秦始皇的残魂在咆哮。
苏烈擦了擦额头的汗,扛起工兵铲:“看来咱们离正主越来越近了。”
墨尘的肩胛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却很亮:“走吧。该做个了断了。”
四人继续往前走,甬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盛,那是主墓室核心的方向,也是所有恩怨的终点。而身后,忘川河的水流声渐渐清晰,像是在为那些重获自由的魂魄送行。
主墓室的石门在面前缓缓展开,一股混杂着龙涎香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正中央的玉台上,那具鎏金棺椁悬浮在半空中,棺身雕刻的五爪金龙鳞片栩栩如生,每一片都泛着冷硬的光。而棺椁周围,悬浮着八盏长明灯,灯芯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无数细碎的魂影——正是那些没能挣脱的工匠魂魄,此刻正出细碎的呜咽。
“原来最后剩下的魂影,都被困在这里当灯油。”林野捏紧了青铜镜,镜面映出魂影们痛苦的挣扎,“他连死后都要攥着这些无辜的魂灵。”
墨尘的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光映着他冷下来的眼神:“棺椁上的龙纹是活的。”话音刚落,那些金龙鳞片突然竖起,化作无数锋利的刃片射来。苏烈猛地挥动工兵铲格挡,“铛铛”声中,刃片被震成齑粉,却又瞬间重组,像活物般缠上工兵铲的木柄,顺着杆身往上爬。
“是阴铁所化!”老金急翻拓片,指尖点在一行朱批上,“阴铁畏阳火,洛离,你的琴音能不能模拟阳火的波动?”
洛离指尖在琴弦上疾扫,琴音陡然变得灼热明亮,像正午的日光砸在地上。那些缠上来的刃片果然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松动着往下掉。“只能暂时逼退!它在吸收棺椁的阴气,很快就会复原!”
就在这时,鎏金棺椁突然剧烈震动,棺盖“咔”地裂开一道缝,一道枯槁的手爪从缝中伸出,指甲泛着青黑,五指弯曲着抓向最近的林野。林野下意识举起青铜镜,镜面正好对上那只手,镜中突然爆出刺眼的白光——那是无数工匠魂影在镜中汇聚,形成一道纯白的屏障。
“是他们在帮你!”墨尘趁机欺近,短刃顺着棺缝刺入,“棺椁的阴气被镜光挡住了,现在是破绽!”
棺椁中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整座墓室开始摇晃,金龙刃片疯狂反扑。苏烈用工兵铲死死顶住棺盖,大喊:“林野!老金说的至亲血,或许不止血缘——这些魂影认你做亲人,你的血说不定有用!”
林野一怔,看着镜中那些拼命抵挡的魂影,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青铜镜上。血珠晕开的瞬间,镜光暴涨,那些魂影仿佛得到了滋养,竟从镜中涌出,化作无数光丝缠向棺椁。金龙刃片在光丝中迅消融,棺椁的裂缝越来越大,里面传来一声不甘的嘶吼,最终归于沉寂。
当一切平息,长明灯的魂影渐渐变得透明,它们围着林野转了两圈,像是在道谢,随后化作点点荧光,穿透墓室的穹顶,飞向了夜空。
林野看着指尖的血迹,又看了看青铜镜上淡去的血痕,突然明白——所谓的“至亲”,从不是血脉绑定,而是那些愿意为你托底的信任与联结。就像这些魂影,用最后的力量护她周全,而她的血,也成了释放它们的钥匙。
苏烈拍了拍她的肩,指了指棺椁中露出的一块刻满符文的玉印:“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收尾。”
棺椁彻底裂开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尸身,只有一枚巴掌大的玉印静静躺在锦缎中。玉印质地温润,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印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正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可此刻印身爬满了黑色纹路,像无数细小的蛇在蠕动——那是被执念浸透的阴气。
“原来他最后的执念,是这枚印。”墨尘蹲下身,指尖悬在玉印上方半寸,能感觉到一股吸力,“这些黑色纹路,是他把无数魂魄的怨气化入其中形成的,难怪能镇住整座陵墓的阴气。”
林野的青铜镜突然烫,镜面映出玉印的瞬间,那些黑色纹路竟像活过来般往镜中钻。“它在害怕。”林野轻声说,镜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脸,正是之前被玉印吸附的魂魄,“它们想出来。”
话音刚落,玉印突然震颤,黑色纹路猛地暴涨,化作一条巨蛇扑向林野。苏烈早有准备,工兵铲狠狠砸在蛇头上,“铛”的一声,巨蛇被砸得变形,却又瞬间重组,蛇口吐着分叉的信子,眼窝处正是传国玉玺的印面。
“这玩意儿比骨符难搞十倍!”苏烈喘着气,工兵铲上已经布满了裂痕,“它把玉玺的灵力和阴气融成了一体,打不散!”
洛离的琴音突然变得急促,琴弦在她指尖几乎要绷断:“我能感觉到魂魄的痛苦!它们被挤压在印身里,快被阴气同化了!林野,用镜光引它们出来,我用琴音托住它们!”
林野立刻举起青铜镜,镜光如瀑布般倾泻在巨蛇身上。那些黑色纹路被镜光照射,竟透出无数细小的人影,正是被困的魂魄。它们在镜光中挣扎着伸出手,像是在求救。
“就是现在!”洛离的琴音陡然拔高,化作无数道金色丝线,缠绕住那些人影,“墨尘,斩断蛇身与玉玺的联系!”
墨尘的短刃泛着红光,他瞅准巨蛇七寸——那里正是玉玺印面所在。“苏烈,帮我稳住它!”他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扑出,短刃带着破风之声刺向印面。巨蛇吃痛,猛地甩动蛇身,苏烈用工兵铲死死卡着蛇身,被拖得在地上滑行,石板被刮出深深的沟壑。
“林野!血!你的血能激活镜光!”老金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青铜镜大喊,“之前你的血能引魂影,现在一定也能!”
林野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咬破指尖,将血珠按在镜面上。这一次,镜光不再是柔和的白光,而是化作无数道锋利的光刃,顺着巨蛇的黑色纹路切割——那些纹路正是魂魄的怨念所化,此刻被鲜血与镜光刺激,竟开始剧烈收缩。
“嗷——”巨蛇出一声不似兽类也不似人声的嘶吼,蛇身剧烈扭动,墨尘被甩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鲜血。但他手中的短刃,终究是刺入了印面半分。
“就是这里!”洛离的琴音突然转急,金色丝线顺着短刃的缝隙钻入,“魂魄们!跟着我的琴音走!”
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印面的裂缝中涌出,顺着金色丝线飘向空中,它们不再是痛苦的怨魂,而是恢复了人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是那些被囚禁的工匠魂魄。它们对着林野等人深深鞠躬,然后化作点点星光,穿透墓室的穹顶,终于重获自由。
随着魂魄离去,巨蛇身上的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度消退,蛇身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只剩下那枚传国玉玺落在地上。玉印上的黑色纹路消失了,露出原本温润的白玉质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透着淡淡的金光。
墨尘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玉玺旁,用布擦去上面的血迹:“执念散了,阴气也就散了。”
苏烈拄着工兵铲,浑身是汗,却咧开嘴笑了:“这下,是真的结束了吧?”
林野看着青铜镜,镜中不再有怨魂,只有他们四人的身影。她把镜子收好,走到玉玺旁,轻轻拿起:“或许从一开始,他执念的不是玉玺的权力,而是‘受命于天’这四个字。可真正能‘受命’的,从不是玉玺,而是人心。”
老金翻出拓片,对着玉玺比对了一番,笑道:“你们看,拓片最后有一行小字——‘得人心者,得天下’。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注解。”
墓室开始震动,显然是魂魄离体、阴气散去,整座陵墓即将坍塌。苏烈扛起工兵铲:“走了走了!别让这破地方埋了咱们!”
四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跑,身后的墓室在轰鸣声中渐渐掩埋。当他们冲出陵墓,回到忘川河畔时,正赶上日出。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那些重获自由的魂魄化作白色的鸟,从河面掠过,飞向远方。
林野把传国玉玺轻轻放在河畔的石头上:“它不属于任何人,就留在这里吧。”
墨尘看着她,突然说:“以后,去哪?”
苏烈抢着回答:“还能去哪?先找个地方吃顿好的!我快饿死了!”
洛离笑着点头:“我知道附近有个镇子,据说有家馄饨铺味道极好。”
林野看着他们,又望向远方的朝阳,轻声说:“去哪都好,只要一起走。”
青铜镜在她怀里轻轻震动,像是在应和。忘川河的水流声温柔,带着无数魂魄的祝福,奔向远方。而他们的脚步,也朝着晨光升起的方向,缓缓迈开。这一次,没有执念,没有阴魂,只有并肩而行的身影,和无限可能的前路。
这是第八卷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