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石碑突然亮起红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岩壁上。那些影子竟像活了过来,挣脱本体的束缚,张牙舞爪地扑向各自的主人——苏烈的影子握着把石刀,洛离的影子抱着架扭曲的琴,墨尘的影子手里攥着短刃,连林野和叶薇的影子都化作利爪模样。
“是‘影噬’!”叶薇脸色白,“影子会复制我们的能力,而且不受实体伤害!”
苏烈的影子一刀劈来,他下意识举铲格挡,铲面却像穿过幻影般落空,后背反而被石刀划出一道血痕。“操!只能攻击本体才能伤到影子?”
洛离看着自己的影子拨动着扭曲的琴弦,琴音刺耳得让她头痛欲裂。她突然福至心灵,抱起伏羲琴闭上眼,不再抵抗影子的攻击——当影子的琴弦快要碰到她时,她猛地拨动真琴,弹出一段与影子完全相反的旋律。
两道琴音碰撞的瞬间,影子像被无形的墙击中,晃了晃竟开始淡化。“有用!”洛离喊道,“用反向力量对冲!”
苏烈立刻改变攻势,故意露出破绽引影子出刀,再猛地回身用铲柄砸向自己的影子,石刀果然跟着顿了顿,边缘开始模糊。墨尘则任由影子的短刃刺向自己,同时将灵力灌注于短刃,反手刺向地面自己的影子——影子“噗”地消散,他的手臂却也多了道伤口。
叶薇拉着林野原地转圈,让两人的影子缠在一起,再突然朝相反方向跑开,影子果然因为受力混乱而崩溃。老金则干脆躺在地上,让影子与石台的阴影重叠,再用笔记压住自己的影子边缘,硬生生将其“钉”在原地。
当最后一道影子消散时,血契碑的红光渐渐黯淡,通道里的齿轮彻底停转。洛离扶着琴站起身,现自己的指尖和墨尘、苏烈一样,都渗出了血珠——刚才的对冲,终究还是伤了自身。
“这机关……是要逼我们流血立契?”林野看着石碑上渐渐清晰的字迹,喃喃道,“上面写着‘以身祭器,永镇此门’……”
老金用袖口擦了擦石碑上的浮尘,更多字迹显露出来,笔画扭曲如血痕:“……秦始皇帝以水银为河,以金玉为凫雁,欲借幽冥之力求长生,乃设此‘血契关’,凡入此者,非流血立誓守墓,不得出……”
“守墓?”苏烈嗤笑一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我们可不是他的陪葬品。”他刚要抬脚踹向石碑,却被墨尘拉住。
墨尘的指尖划过石碑上的“祭器”二字,目光落在三件神器上:“它说的‘祭器’,或许不是指我们。”他指向清明台,刚才神器共鸣时,光轮的边缘曾与石碑上的符文短暂重合,“你看,符文的纹路和神器底座的凹槽完全吻合。”
洛离突然想起守琴者说过的话,伏羲琴的共鸣能唤醒沉睡的力量。她抱着琴走到石碑前,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琴身上,琴弦竟自动震颤起来,出与石碑符文频率相同的嗡鸣。石碑上的血字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琴音的轨迹,在地面组成新的阵图——这次不是锁形,而是个三足鼎的形状,鼎足恰好对应三件神器的位置。
“是‘镇鼎阵’!”老金突然想起笔记里的插图,“王教授画过,说这是秦代最狠的阵法,以神器为足,以精血为引,能将阵法范围内的所有活物与地脉绑定,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叶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我们刚才的血……”
“已经成了引子。”墨尘的声音沉得像冰,他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石缝流向阵图,“你看阵图的边缘,已经开始光了。”
林野突然抓住洛离的手腕,她的指尖还在滴血,血珠落在地上,立刻被阵图的光痕吸收:“洛离姐,你的血好像……”他指着光痕,那里的光芒比别处更亮,“和这阵法的呼应最强!”
洛离低头看着自己的血珠融入光痕,心头猛地一震——阿鬼的玉佩曾在她手里烫,守琴者说伏羲琴认她为主,传国玉玺也总在她触碰时最温热。难道她的血脉里,藏着与这古墓相关的秘密?
“别慌。”墨尘突然开口,短刃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刃尖划破掌心,更多鲜血滴落在地,却刻意避开阵图的方向,“它要精血为引,那我们就给它‘假的’。”他的血珠落在石砖缝隙里,竟泛起淡淡的黑气——是之前斩杀混沌活俑时沾染上的混沌之力。
石碑上的血字突然剧烈扭动,像是在抗拒。墨尘冷笑:“混沌之力与幽冥之力本就相冲,用它来冒充精血,这阵法辨不出来。”
苏烈立刻效仿,用工兵铲在掌心划了道口子,故意蹭了蹭之前被活俑黑雾侵蚀过的裤腿,再将血滴在阵图边缘。果然,光痕接触到混着黑气的血珠,立刻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好主意!”叶薇撕下裙摆一角,蘸了点林野之前处理伤口时剩下的消毒水,混着自己的血擦在阵图上。消毒水的化学气味与血气混合,竟也干扰了阵法的感应,光痕的亮度明显减弱。
洛离看着众人各显神通,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再滴血,而是将伏羲琴横在阵图中央,指尖按在琴弦上,弹出一段极快的旋律——不是共鸣的温和调子,而是刻意打乱的杂音,像用利刃切割丝绸。
琴音冲击下,阵图的光痕开始紊乱,三足鼎的形状渐渐扭曲。石碑上的血字出刺耳的尖啸,像是在痛苦挣扎。当最后一个杂乱的音符落下时,阵图的光芒彻底熄灭,石碑上的字迹也随之淡化,最终化作粉末簌簌掉落。
“成了?”林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地面,再没有光痕亮起。
墨尘弯腰捡起一块石碑碎片,碎片上的符文已经失去光泽,一捏就碎:“它认的是‘纯粹的精血’,混了杂质,自然就失效了。”他看了眼洛离,“你的琴音是关键,打乱了它的频率。”
洛离抱着琴,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她望着空荡荡的阵图,突然觉得这古墓像个巨大的筛子,不断用机关和阵法筛选着闯入者——不是筛选忠诚,而是筛选“不驯服”。
苏烈一脚踹向石碑,这次石碑应声而裂,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微弱的光线透出,隐约能听到风声。“管它什么血契不血契,”他扛起兵铲带头走去,“能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这些破石头。”
众人跟上时,洛离回头望了眼清明台,三件神器安静地躺在那里,琴身的银丝轻轻颤动,像是在与她告别。她没有带走它们。
“留在这儿吧。”她轻声说,“这里才是它们该待的地方。”
通道尽头果然是出口,不是墓门,而是个天然的悬崖缺口,外面是苍茫的林海,风里带着松涛的气息。阳光穿过缺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再没有秦砖的阴冷,也没有机关的肃杀。
苏烈第一个跳出去,落在崖下的缓坡上,回头对众人挥手:“走了,回家!”
洛离最后一个走出缺口,转身时,看到通道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熟悉的冲锋衣,对着她轻轻笑了笑,然后渐渐隐入阴影。
她没有追,只是对着黑暗挥了挥手,转身走进阳光里。
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有些守护不必留痕迹。就像这古墓里的机关,终究困不住向前走的脚步;就像那些流血的伤口,终会结痂,成为比铠甲更坚硬的东西。
林海的风拂过脸颊,带着自由的气息。远处的天际,流云正散,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