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看了死亡的狗,现狗的双目皆盲,眼珠不知所踪。
·去水神庙一看,现果然已成废墟,他想起了那个断了一只脚掌的萨摩鬼,施展大神通进行查探,却并未现那个小塑像——如此看来与水神庙应该没有什么干系。
他回转第一户拜访过的人家,那男人正蹲在灶间烧饭,见大师到来,左右也不知如何才能解救娘子,见这和尚像个高人,抱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急忙请大师坐,热情招呼,指了指灶台,憨厚笑道:“大师奔波一天,肯定累乏,不如就在这休息片刻,饭就快好了,稍后一起吃个饭。”
一秀默然无语,男人转身去看锅,想着粗茶淡饭也不是招待恩人的法子,考虑着是否把挂了大半年的咸鱼取来炒了,正犹豫间,又听一秀问道:“出事人家各有不同,有普通百姓,也有带着一官傍身的富家,我走访一个下午,只粗略有些线索,你再仔细想,是否遗漏了什么事情?”
男人停下手上动作,叉着腰认真回想,可就算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有用的线索,只能报以歉意,憨憨地笑。
一秀忧心判官司,既然在此问不出头绪,这便起身欲走,男人急忙拦住,“大师,您一定能救我家婆娘,这个大恩我也一定要报答,家里还有一尾鱼,我去取来炒了,再等等。”
一秀不愿麻烦,男人却执意要挽留,见他诚恳,一秀无奈苦笑道:“当真要留我吃饭?”
“必须的!”
“好。”一秀走近灶台,掀开锅盖瞧了一眼,“你看,馒头白粥,可是美味,要是有咸菜根可就更好,要是你为我开荤,我可要动手打人。”
男人这才醒悟人家和尚从来不吃肉,他不好意思起来,一秀有心逗他开心,不以为忤,陪他动手一起拾掇碗筷,好好吃了一顿饱饭,吃完饭,眼见天色晦暗,一秀反倒不着急离去,请男人搬来小板凳坐在大门口一起吹凉风看月亮。
男人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估计该是有法子救治病患,自己的心也大定,准备去屋里取藏了几年的酒来感谢大师,一转眼又瞥见了那倾塌的院墙,不禁愁上眉梢,万一有歹人趁机来搜刮,岂不人财两空?
一秀见他怔怔地盯着院墙,也不知该劝慰什么,淡淡道:“遭逢大事,要找到幕后黑手不容易,这还需要时间。你倒不妨转移心力,好好修葺庭院,不要太过挂心夫人,贫僧给你保证,定要捉住背后真凶,还众生一个朗朗乾坤。”
男人当即舍了长凳,扑通跪地,沉声道:“谢过大师。”
寻常读了几本书的儒家子弟会作揖致谢,换做江湖武夫,则要豪气干云地抱拳还礼,道士甩拂尘,和尚合十诵,男人是穷苦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只有这一桩拜谢大礼了。
一秀搀扶他起身,宽慰他的心,与他告别,赶往西画判官司去见柳未若。
柳未若给他看黄符纸,他一见,便知来历,“是茅山的道术,这倒解释了伤者体内为何不曾留存魔息,我想在魔物作祟期间,有茅山道士出手阻止,又施了道法救人,但不知为何并没有把人救活。再者,我始终不理解看门的狗为何会被取了眼珠,柳姑娘,城内从前可有犯下此等罪行的恶人?”
“取狗的眼珠?”柳未若细思,摇头不知。
一秀没有头绪,只得去看看被带回来的伤者,早有郎中为伤者施针排毒,却只流出些许黑血,人并无复苏迹象。
一秀施展佛功为伤者过渡气息,也仍旧无果。他没有办法,思虑再三,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望着柳未若道:“我在素心亭学了一招十分隐秘的救人法子,不过也是禁术,我曾答应住持不可轻易施展,如今是非常时期,却是不得不为。你带人去外面守夜,我在屋内救人,没有我的授意,可莫要进来。”
柳未若不疑有他,带着旁人去房外等着,一秀将女子衣衫尽除,暗道一声不敬,随即挽起自己的袖子,另一只手作刀,一下子就割开了自己胳膊,随着鲜血喷溅,他一下子拍在了女子身上,喝道:“入魔!”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佛门泰斗素心亭中,一名上了年岁的老僧正秉烛为佛祖擦拭金身,不知为何这佛像突然一阵剧烈颤抖,老僧老眼昏花,看不明白,刚要凑上前看个真切,哪料佛像突起金光,闪耀整座大殿,昏暗天际霎时间墨云翻涌,瞧着好像有天神降临,滚滚而来。
一名只着单衣的高大僧人掠入殿内,一把揽过老僧,飞后撤,另只手也不慢,抬手就是一掌,掌中奔出一颗细小的菩提珠,恰横亘半空,阻截住了佛祖塑像与天空魔云的牵系,原本摇摇欲坠的佛像止住了颤动,金光却不消减,反倒有愈加炽烈的光景,照耀着偌大一座素心亭。
老僧不明就里,忙问:“住持,佛祖显灵了?”
这高大僧人满脸虬髯,生得虎目雄光,虽瞧着像个征战沙场的大将,气态凛然,却是实打实的佛门领袖,素心亭住持僧辞。
住持不说话,眼睛盯着闪耀光芒的佛像,老僧等不到答案,忍不住又问:“若非佛祖显灵,那就是妖魔当道了。”
“妖魔……”
僧辞重复一句,眉间愁苦更甚。 “犹记得听过某位先贤说起过,人与人的不幸,往往总在于你我缺乏拒绝的能力,这倒并非需要对所有的事情都说不,但是在面对不想做或无法做的事情时,要敢于说不,且随心而动,做合乎本心之事。”
指北斗笑呵呵,“小娃娃这是在教我做事?”
一秀从不惯他毛病,针锋相对道:“我不想教你,相反我倒实实在在想听你教我一些什么,奈何你也无法教我什么。”
“耍嘴皮子你小娃娃挺在行,那我问你,现今小小扶桑岛胆敢与堂堂王朝为敌,覆灭之事迟早而已,面对如此困境,你如何处之?”
“你都说是困境了,便说明这是以卵击石的惨烈举动,何不罢兵,与王朝修好?”
“罢兵?柳未若肯答应你?”
“由不得她不答应,她算一个,再算上一个你,都给我老实点,此事若能顺利完结,可使天下免于刀兵,乃我乐于见到之事。你们两个若从中作梗,我先废了你的天机城,再毁了她的判官司,你若不信,且拭目以待。”
“嘿,你好大的口气!”指北斗霍然起身,眼中盛着些许怒火,天机城的意义不论是对他自己或是对于诸天而言,皆不同凡响,一个初出茅庐不过几年的后生,也敢拿天机城来作威胁了?
一秀成竹在胸道:“别老拿别人当傻子,你布局千年,自然称得上老谋深算,我虽布局不过几年,也略见雏形,你针对的是诸天,我针对的不过是你的天机城。你我反目,看看是天下先殁,还是天机城先毁?”
指北斗更见怒火,惊疑道:“你早就对天机城下手了?你早已埋下了伏笔?”
一秀笑道:“等天机城付之一炬,你我再好好复盘,现在不要谈论不开心的事情,专注于眼前。此等难关若不及早对应,咱们都没好下场。”
指北斗略微后仰,与他稍稍拉开距离,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闻名天下的和尚,香佛紧那罗,绝不会信口雌黄地威胁人,今日胆敢有此番言论,势必早已布局完整,天机城的毁灭莫不是时间问题?
要想想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