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王家在海外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王腾黑着脸,一把推开还想劝说的赵虎。
赵虎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差点撞到身后一位端着蛋糕的宾客,吓得对方连忙护住手里的甜点。
接下来,王腾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西装领口,昂挺胸地朝着陈榕走去,下巴抬得老高,像只不可一世的孔雀,每一步都透着“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障碍”彻底清除。
可刚迈出两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突然响起,“啪、啪、啪”的声音不重,却在喧闹的大厅里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啊,真是精彩。”
穆医生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水晶杯壁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在水晶吊灯的光芒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他轻轻晃了晃杯子,香槟的气泡在杯中升腾、破裂,出细微的声响,可语气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像一根针,扎得在场的几人脸上烫。
“一群身家过亿、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容不下一个半大的孩子,还围着这个孩子算计来算计去,又是叫人又是放狠话,还要动手‘收拾’他,传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说出去,怕是要成为整个华裔圈、甚至国际上的笑柄——你们这哪是办婚礼,简直是演了一出‘以大欺小’的闹剧!”
他说着,目光缓缓扫过龙老、赵虎和王腾,眼神里的轻蔑像实质般落在三人身上。
龙老和赵虎猛地转头,看到穆医生的瞬间,脸色瞬间变得尴尬,像是被人当众揭了短,手脚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穆医生。
毕竟,为了大局,他们确实对一个孩子出手了。
林肃却冷哼一声,往前站了半步,挡在龙老和王腾面前,语气不耐,甚至带着几分驱赶的意味。
“穆神医,这是我们炎国内部的家事,是我们自己的麻烦,就不劳您这位‘海外高人’费心了。您还是去招待其他宾客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耽误了婚礼吉时。”
“家事?”
穆医生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有一丝温度。
“他现在是我穆某人认的儿子,你们让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给他扣上‘天煞孤星’的帽子,让他被全国通缉,有家不能回,有妈不能见,老子凭什么不管?走,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他的事,别在这里碍了某些人的‘好日子’,坏了某些人的‘吉时’。”
“他是你儿子?”
林肃瞳孔骤缩,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看着穆医生,眼神里满是怀疑,甚至带着几分不信。
“穆神医,您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我之前在海外跟您打过几次交道,您不一直是单身吗?没听说过您有孩子啊!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刚才,林肃确实听到了穆医生当众说陈榕是他儿子。
可他当时只当是穆医生随口玩笑。
毕竟以穆医生的地位,想认他当“干爹”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怎么可能认一个“声名狼藉”的孩子?
可现在穆医生再次当面提及,语气还如此认真,他心里顿时慌了。
要是穆医生真认了陈榕当儿子,那这事可就彻底难办了。
穆医生的面子,他们根本不敢不给,到时候这场婚礼,怕是真要出大乱子。
“认的儿子,不算数吗?”
穆医生刚才冷冽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连语气都放软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我认的儿子,比亲儿子还亲。”
可下一秒,他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大厅,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穆某人,赌上我一生在医学界攒下的所有名声、所有荣耀,也要为这孩子追一个公平,博一个未来!谁也别想拦着,谁拦着,就是跟我穆某人作对!”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沧桑,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不怕告诉你们,我这辈子走南闯北,去过几十个国家,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富商巨贾、权贵名流、江湖好汉见得太多了,却从没见过这么倔强、这么努力的孩子。”
“他太像我小时候了,像到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苦难里挣扎、连饭都吃不饱的自己。”
说出这句话时,穆医生的眼神飘向了远方,像是穿透了大厅华丽的墙壁,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破败的小山村。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六岁那年。
低矮的土坯房里,漏着雨,墙壁上满是裂缝,母亲躺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床头堆着一沓沓催医药费的账单,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冰冷的数字。
家里穷得连下锅的米都没有,哪里交得起昂贵的医药费啊?!
后来,第五部队的人来了,说可以带他走,不仅管他吃饭,还能给母亲治病。
为了凑齐母亲的医药费,他咬着牙,忍着眼里的泪水,攥紧母亲枯瘦的手,主动跟着那些人走了。
临走前,母亲拉着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反复叮嘱他:“好好活下去,做个好人。”
到了部队后,他看着战友们训练时受伤、执行任务时流血,看着他们明明疼得要命,却还要强撑着说“没事”,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从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学医术,只为有一天能治好更多像母亲一样的人,能让更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不用再因为没钱治病而骨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