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太上皇陵寝选址,两件事,你负责。”
朱栢淡淡道,“朕给你三天时间,拿出章程来。朕不喜欢铺张,但也不能失了体面,你懂吗?”
张显心中一凛,他听出了那“体面”二字下的潜台词。
这是新君在敲打他,也是在给他机会。
“臣……臣遵旨!臣必不负殿下……不,不负陛下所托!”
张显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朱栢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了另一人。
“吏部尚书。”
“臣在!”
“重修官吏名册。金陵城内,凡六部九卿,但凡与东宫过从甚密者,在其位而不谋其政者,结党营私者,一律……革职,查办。”
“至于空缺,”
朱栢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我楚地,多的是有才干的读书人。”
话音落下,殿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员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奉天殿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刺目的阳光涌入,照亮了殿内的尘埃。
十几名身负令旗的传令兵早已在殿外等候,他们接过贾诩亲手递出的、用楚王府印玺加盖过的诏书副本,翻身上马,朝着金陵城的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退位为太上皇,皇位由湘王朱栢继承!新君即位,改元‘开武’!”
马蹄声伴随着高亢的呼喊,如同一道道惊雷,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炸响。
城墙上的守军们面面相觑?
仗打完了?
街道上,原本紧闭门窗的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他们看到了那些疾驰而过的骑士,听到了那改变天下的宣告。
没有欢呼,也没有骚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一种混杂着茫然、惊恐和一丝解脱的复杂情绪。
皇帝换人了。
那个传说中嗜血好杀的湘王,成了这天下新的主人。
这对于他们这些蝼蚁升斗小民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天,真的变了。
金陵城一瞬间从一个濒死的病人,变成了一个被强行注入了兴奋剂的疯子。
整个官僚体系,都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礼部衙门内,灯火通明。
礼部尚书张显一回到衙门,就扯着嗓子吼道:“都死哪去了!快!快把所有人都给老夫叫来!”
“之前为皇太孙准备寿宴的那些卷宗,全给老夫烧了!烧干净!一点灰都别留!”
“登基大典的礼制!快去翻!《大明集礼》,《洪武礼制》,全都给老夫搬过来!还有,派人去楚王府,不,是去宫里问问,新君……陛下,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纹样?快去!”
“还有太上皇的陵寝!这是重中之重!立即组织堪舆大家,去钟山附近,不,把金陵周边所有的风水宝地都给老夫看一遍!记住,要快!但更要稳!这件事办不好,我们所有人都得提着脑袋去见陛下!”
一群礼部的官员手忙脚乱,有的在焚烧文书,黑烟从院子里冲天而起,带着纸张烧焦的怪味;有的在汗流浃背地翻阅浩如烟海的典籍,寻找着合适的礼仪规制。
前几天,他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将朱允炆的寿宴办得风光体面,如何用华丽的辞藻去吹捧那位“仁德”的皇太孙。
而现在,他们却要以百倍的热情,去为那个亲手将皇太孙踩在脚下的人,筹备一场更加盛大的登基典礼。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旧主已死,新主当立。
摇尾乞怜,本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相比于礼部的喧闹,吏部衙门内的气氛则要压抑得多,甚至称得上是阴森。
吏部尚书坐在堂上,额头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