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将密信给如意公主瞧了。
如意公主看完并不觉得意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们在南方斩了那么多官员,明显是断了某些人的财路,自然会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
而且她如今已露锋芒,那些已经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的人,必然是不会放过除掉她这个对手的好机会。
如意公主揉了揉眉心,幽幽地叹口气:“神医,看来我们回京这一路上,怕是要不太平了。”
十月点头:“是啊,回京路途遥远,多的是山川险隘、密林荒野,正是杀人越货、制造意外的好地方。若殿下在路上遭遇不测,他们还能将责任推给流寇或灾民暴乱。”
多好的机会啊!
“神医可有对策?”如意公主问着,她们必然是要早做打算的,因为推己及人,若她是那些人,她也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
十月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疾不徐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如意公主闻言,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
她当即拍手道:“神医此计甚妙,我们明面上让钦差仪仗的大队人马,按照原定路线大张旗鼓地缓慢回京,吸引所有注意力。而我们则带领少数精锐护卫,伪装成商队或者寻常旅人,秘密另择一条更快捷隐蔽的小路,日夜兼程,抢先一步回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便是十月欣赏如意公主的地方,她真的是一点就透,天生的帝心。
十月补充道:“此外,还需让王小姐在京城配合。待我们秘密抵达京城附近时,她帮我们传一些话出去。同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将某些人‘关切’殿下行程的消息,透露给陛下和那几位王爷的死对头。”
如意公主瞬间明白了神医的意思,就是让那些人狗咬狗分担一下压力。
“好,就依神医之计。”如意公主决断道,“我这就去安排心腹侍卫,挑选路线。京中散播消息之事,就劳神医密信告知王小姐了。”
十月颔应“是”。
翌日,庞大的钦差仪仗队伍依旧浩浩荡荡地启程,一路沿着官道北归,队伍中那辆华丽的马车帘幕低垂,任谁看去都能看到公主正端坐在内,而那位周神医正伴于身侧。
而与此同时,一支仅有十余人、看起来像是运送药材的小商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河县,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
商队中,两位面容普通、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正是易容改扮后的如意公主和十月,在精悍侍卫的护卫下,她们目的地明确,直奔京城。
一路上,两人都时刻保持着警觉,警惕地留意着所有风吹草动。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支显眼的仪仗队伍吸引,她们这支小小的商队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下了山路,她们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整整九日后,京城巍峨的城墙已然在望。
而这段时间,京城内王芷兰收到信号,已经行动了起来。
她先是派人去酒楼茶肆闲话,故意提起如意公主的功勋。接着又说起了有好几拨人急忙出京朝着南方去了,还特意指出了是谁家派人南下。然后自然而然就有聪明人开始联想,将如意公主的安危挂在心上……
最后,她亲自修书一封,通过特殊渠道,直接将“成王似与南方粮款有涉,并多次派人打探公主行程,恐对殿下不利”的密报,递到了那位与成王素来不睦的德王手中。
德王拿到密报,又听闻市井流言,心里想着能把政敌拉下马,立刻就进宫面了圣。
而就在皇帝听闻种种迹象,脸色越来越阴沉,疑心大起之时,十月和如意公主已悄无声息地抵达了京城西侧的柳家别院。
两人洗去风尘,换回了常服,好好休整了一番。
次日清晨,早朝。
就在皇帝听着各方奏报,猜测着如意是否能平安进京,想着是否要派人去接一接,又想着这或许也算是一个考验,心里正纠结万分时。
宫门外突然传来高声禀报:
“启禀陛下,如意公主殿下已完成赈灾,安然返京,此刻正在宫门外候旨。”
满朝文武,霎时间一片死寂。
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王爷世子们,脸色瞬间一片煞白,一看便知他们做了亏心事。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威仪,连声道:“快宣,快宣朕的如意进来。”
如意公主身着钦差官服,风尘仆仆却目光炯炯,步履沉稳地踏入金銮殿。
她身后,跟着一身素净服饰、却气度不凡的十月。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南方水患已平,贪官已斩,灾民已安,特向父皇复命。”如意公主的声音清亮,回荡在大殿之中。
成王等人脸色更差了,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意公主怎么进的京?
看了眼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的模样,皇帝心里冷哼,就凭他们这点本事还想争皇位?他们拿什么跟如意比?
然后皇帝的目光落在如意身上,露出了无比欣慰和骄傲的笑容:“好好好,皇儿辛苦了,平身。快与朕说说,南方水患详情。”
如意公主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奏章,双手呈上:“父皇,南方水患详情、赈灾过程、各项开支、涉案官吏名单及罪证、后续重建规划,皆已详细记录在此,请父皇御览。”
太监连忙将奏章接过,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那沉甸甸的奏章翻开,越是翻阅,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胸腔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的火山,剧烈地翻腾着。
奏章之中,不仅详细记录了南方水患灾情、赈灾的每一项举措和开支,更附有地方官员与粮商勾结的往来书信、堤坝工程中以次充好的物料清单、以及被查抄的几家黑心粮仓背后,隐约指向京中权贵的资金流向其中,多条若隐若现的线索,最终都汇聚到了成王身上。
并非直接证据,但那些经手人的供词、银钱的最终去向、以及成王门下几个得力干将在此事中异常活跃的影子,足以让皇帝在心中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