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珠醒来以后,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她感受到脚腕被人扼着,下意识猛抽出来,袖口间的刀锋隐现。
“殿下?”紫宸试探性出声,抬手将她皱紧的眉头抚平。
魏明珠倏然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望见是紫宸,紧张的情绪才舒缓下来,她直勾勾望着他轻柔把着自己的足,将鞋袜一点点穿好。
脑海中不由地想起三年前在骊山遇匪那次,旁人每日要走三五遍的道路,她只走了一回,便招来了马匪伤人。
幸而有紫宸,为自己挡了剑,才保全了她一条性命。
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所以才养成了她睡眠很浅,随身带刀的习惯。
恰遇魏俨和魏梧争斗得厉害,朝中风云不断,她才看准了这入局时机,趁着那魏梧对她疑心不死、蓄意下毒,顺水推舟以一场重病搏取重新回宫的机会。
这一赌,赌的是帝王对女儿残存的骨肉亲情与怜惜。
更要谢那尚书府裴二公子的激进和急于证明自己的一颗心,才敢怂着她那蠢弟弟魏梧跑去江南,想要与奉着皇命查案的魏俨明着杠。
魏梧这蠢货,前头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她忌惮且暗中谋害也就罢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父皇有多忌惮他在北境的兵权。
若此时在江南真刀真枪地搏起来了,就算是魏俨添油加醋甚至主动制造矛盾惹魏梧上钩,他只要人在江南,罪名便脱不开了——通往北境的粮马道,恐怕早有兵马提前埋伏。
她需要做的,便是安安心心在京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坐山观虎斗,也让父皇知道,只有她这个女儿,是他最贴心的孩子。
魏明珠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气,抬手想抚摸紫宸的眉眼。
这时,外头小太监却拉长了声音报:“陛下驾到——”
已然抬起的手有些不舍地收了回去,“你先回房吧。”魏明珠捏了捏紫宸的手心,前一刹还冰冷的面孔骤然乖顺了起来。
她起身烹茶,又拿来了一条狐裘的绒毯枕在高座上。
庆帝浑厚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明珠啊,今年冬天寒冷,你身子不好,得格外注意着。”身着明黄色大耄的男人蓄着灰白的胡须,深陷的眼窝藏着岁月的痕迹,一双眼锋锐如霜。
他一挥手,便有小太监仔细将一盅汤品呈上前来。
数十名侍卫鱼贯入殿,抬着红木箱子进来,里头装满了西域上贡的补品和北境献来的狼皮裘衣。
魏明珠连忙搀扶着庆帝走上台阶,另一手捏着帕子咳嗽了几声,庆帝有些心疼地瞧她,“可是寒疾又犯了?”
魏明珠勉强地笑笑,面色苍白,“父皇,老毛病了,不碍事。”她将新泡的茶恭谨递到魏君明手中,细白的手指透着病弱的美感。
魏君明又与她聊了几句知心话,目光不自觉在大殿里游移,他瞥见案几处一只半开的木匣子,里头放着一只粉蓝色的钗,开口问道:“明珠,朕记得你从前最不爱粉色,怎的现在竟换了口味?”
魏明珠亲和一笑,视线也跟着瞧了过去,似是不经意道:“这不是儿臣自己用的,是儿臣挑来要送人。”
魏君明觉得蹊跷,他这女儿平日鲜少结交朋友,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他下意识问:“是哪家的姑娘,竟可以入了你的眼?”
魏明珠意味深长地笑道:“陆指挥使昨儿去世子府为亲弟提亲,想为其求娶的,是世子府的表姑娘。”
“儿臣也只是觉着有趣,陆指挥使自个儿就是个特别的姑娘,她为弟弟看上的女子,想来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