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醉清欢茶坊的后厨,烟火已开始袅绕。
前些日子,茗酥介绍一名管事,是之前她妹妹老掌柜的管事,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故散了伙。这管事就住他们不远处,挨得近。管事姓刘,唤玉明,大约四十上下,不胖不瘦。
平日,两家常常往来,茗酥丈夫老赵,喜欢与他喝酒唠嗑,人勤快精明。
这几日,醉清欢生意渐渐稳渐,将茗酥调来这里做管事,那边清欢茶坊,茗酥也将关键事务交予刘玉明。这人学习能力强,与店铺伙计也熟悉得快,生意安排得井井有条,流水进出日稳。
这日,唐清欢查看账本时,现日消耗支出,竟然比之前还少了一成。她叫来刘明玉,询问这支出降低,是何缘故。
“刘管事,我现近日这日消耗少了一成,是何缘故呢?”
刘明玉面色自然,声音沉稳道:“回唐掌柜得话。。。。。我将泥炉,换成小一点得,炭火随用随烧,空耗少了。还有点茶时,那香药碎末,吩咐茶师不要扔掉,继续收着煮水,这样一来也省了些新料。”
唐清欢闻言,知是正理,便道:“合该如此,一切有劳刘管事,若是我以后需要去外地视巡分号,这茶坊交给你,可否用心打理?”
刘玉明连忙道:“老赵交待过,说唐掌柜是白手起家,全靠严谨努力。您放心,茶坊交给我,就是我自家的事,做不好辞退我,以后在这卫城也难以立足。”
“那从即日起,茶坊就交给你打理,你先去忙别的。。。。。”
待刘玉明去安排店铺事宜后,唐清欢安心将那醉清欢茶坊,交由茗酥日后打理,便早早遣了她去,学着支应场面。
醉清欢茶坊二楼,设有六间客房,客房用的床榻桌椅,帷帐器用,也一一吩咐人按着清雅舒适的去置办。
而三楼雅间,她亲自挑了几个言语伶俐,通晓茶艺,能弹唱些时新小曲的女娘,期间为茶客唱曲作乐,并聘了一位琴技不俗的老乐师,一起安排停当,她便去了定琴居。
林傅盛此刻正在教新来的伙计,唐清欢走向他道:“你过来一下,我有一事与你商量。”
林傅盛缓缓走到她身边落座,唐清欢轻声说道:“醉清欢茶坊与清欢茶坊,我已安置妥当。你我不如趁此闲暇,南下去看看广城与落地的分号,也顺道探望江老板夫妇。”林傅盛自然无有不从。
林傅盛将最先入店的二名伙计,选了一名最踏实的,为店铺管事,吩咐了具体事宜后,便准备第二日与唐清欢,启程南下广城。
半月后,夫妻二人便抵达了这南海之滨的广城。
此地风貌与卫城大是不同,已是农历十一月底,本该寒风凛冽的季节,在此处是温暖不寒的暖和。
市舶司所在,番商云集,言语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咸湿海风与各种香料混杂的气味。
下船后,两人招呼了一辆马车,朝着广城分号驶去。
半炷香后,马车停到一处人流涌动的商铺门口,此处与码头之间并不远。
马夫叫唤的停马声,引来商铺老板的注意,男老板出门见车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妇,甚是熟悉,再三确认后,急急唤出自家夫人。
“夫人。。。。。是唐掌柜夫妇二人来了,快出门迎接。”
江老板夫妇见他们骤然到来,又惊又喜,忙接入后堂奉茶。
叙话间,江老板面色却隐隐透出些为难。唐清欢心细,便问:“江老板,可是此处生意有何难处?”
江老板叹一口气,道:“不敢瞒掌柜的,近日确是遇上一桩烦难事。码头上的脚夫,从前与我们相处尚可,近日却不知为何,齐齐摆挑子,不肯再为我‘清欢’茶号卸货。好几船新茶压在船上,再耽搁下去,恐要霉坏。”
林傅盛眉头一皱:“可是银钱未曾给足?”
“绝非如此!”江老板连连摆手,“历来工程都是足额及时给付的,从无拖欠。像是。。。。。像是有人背后说了什么,那些脚夫头目只推说人手不足,或言船期冲突,总之,就是不沾我们的货。”
正说着,外间一个伙计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江老板,不好了!又一船茶到了,吕光头那帮人远远看见我们的旗号,扭头就走,怎么说都不肯接活!”
唐清欢闻言起身:“江老板莫急,引我与相公亲自去看看。”
此刻,码头上喧闹非凡,苦力们喊着号子,扛着各色货包穿梭如蚁。唯独清欢茶号那艘船前,冷冷清清,几个船工站在甲板上,一筹莫展。几个膀大腰圆的脚夫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阴凉地里,眼神瞥见唐清欢一行人过来,竟纷纷别过头去,甚是不待见。
唐清欢径自走向那为一个黑壮汉子,侧身询问江老板:“那黑汉子可是他们的领头?”
江老板颔道:“正是,他就是吕光头。”
等走近些,她不慌不慢道:“这位大哥,不知我这船茶,是何处得罪了各位,竟不肯相助搬运?”
吕光头斜睨她一眼,瓮声瓮气道:“这位掌柜的说哪里话,俺们只是力气不足,搬不动了。”
“工钱可再加三成。”唐清欢道。
吕光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硬气道:“加五成也搬不了!掌柜的另请高明吧!”说罢,竟带着人扬长而去。
江老板在旁低声道:“这吕光头是此地脚夫行里的头面人物,他若不点头,旁人绝不敢接我们的活。”
唐清欢心知此事绝非银陈可解,必有地头蛇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