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五枚兵符悄然送至我帐前,整整齐齐摆在案上,如同祭品。
两人未归。
我知道他们会逃。
也料定他们不敢往北——那边是敌营探子密布的死地。
唯有西出口,山道隐秘,林深蔽月,最适合亡命。
但他们忘了,曾瑶比夜色更早抵达那里。
黎明前,一足残者踉跄归营,跪在辕门外,浑身血泥,口中含糊不清地呜咽着什么。
另一人被拖进来时,脖颈缠布,双眼翻白,舌头早已不见,只余半块染血的麻布塞在我案角。
我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我只是盯着那块布——上面用炭笔潦草写着一句话:“主未叛,心已离。”
这是曾瑶的习惯:从不替我说话,但从不让该闭嘴的人继续开口。
我饮酒,独坐帐中,火光摇曳,映得脸上忽明忽暗。
酒至半酣,帐帘忽地被人一把掀开。
寒风卷雪灌入。
曾瑶站在门口,披风染霜,刀未出鞘,但手已搭在鞘口。
她一句话没说,反手抽出刀鞘,横劈而来!
我本能偏头——
“哐当!”酒碗落地碎裂,陶片飞溅。
“你干什么?”我怒喝,心头却猛地一沉。
她没回答,只是静静盯着我,眼神如冰刃剖骨。
良久,才吐出一句极轻的话:
“刚才你说‘瑶光三转’的时候……左手没抖。”
我浑身一僵。
——失忆作时,我左手必颤。这是铁证。无人知晓,唯她例外。
可那一瞬,我确实在演。
我清醒无比,甚至精心设计了每一个字的顿挫与呼吸节奏,只为让那些动摇者彻底相信:陆尘正在崩坏。
但我忘了呼吸本身,也会说话。
“但你说的是真话。”她忽然又道,声音缓了些,刀归鞘,转身欲走。
就在她背对我那一刻,留下一句话,轻得像风,却重如千钧:
“下次装疯,记得连呼吸节奏一起改。”
帐帘落下,世界重归寂静。
我望着油灯焰心,它微微跳动,像一颗藏不住的心。
片刻后,我低笑一声,仰头饮尽残酒。
“这女人,比我的金手指还难骗。”
风起于帐外,吹动残烛,也将远方的消息裹挟而来——还未拆封,便已透出杀机。
但我知道,有些棋子,已经开始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