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别!”它哀求,声音竟带上了少年时的口吻,是我们初遇那年,我在雪地里唤她的语气。
我心头一震。
那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声音。
可曾瑶的手,连颤都没颤。
第二刀横斩,刀光如月轮扫过,将那团黑烟逼向墙角。
砖石被划出火星,黑雾撞上断魂瓮的残片,出刺耳的尖啸。
它开始变形,脸在“我”与无数张曾见过的面孔之间疯狂切换——敌将、仆从、甚至她已故的父亲。
它在试探,在寻找她心中最柔软的破绽。
她不答。
第三刀高举过顶,刀脊映着天光,竟泛出一丝琉璃色。
那是“无执之刃”真正觉醒的征兆——唯有斩断执念,方能重归纯粹。
“你不是他。”她开口,声音轻得像落雪,却重如千钧,“你连让他恶心的资格都没有。”
刀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鬼哭神嚎。
那一刀,像是斩进了时间的缝隙。
黑烟骤然凝滞,继而从内部炸裂,化作无数灰烬般的雨点,簌簌飘落。
每一粒灰,都带着一丝微弱的蓝焰,像是执念最后的呼吸,最终在触及地面之前,彻底熄灭。
风重新吹起。
火堆“噼啪”一声,爆出一朵新焰。
刀身清亮如初,不见一丝污痕,仿佛刚才那一战,从未生。
我松了口气,胸口却像压着块冰。
使用“知识洞察眼”的失忆感再度袭来,记忆的碎片如潮水退去,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壳。
我扶住墙,喘息着,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她做到了。
它死了。
可就在我抬手想唤她名字时,曾瑶缓缓收刀入鞘。
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然后,她背对着我,低声说了一句:
“它最后……喊的是‘哥’,不是‘尘哥’。”
我一僵。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住。
‘哥’?
不是“尘哥”,不是那个她独属的称呼,不是那个只在生死关头才会脱口而出的昵称……而是更简单、更原始、更……亲近的“哥”。
它临死前,放弃了伪装。
放弃了“陆尘”的名字,放弃了“尘哥”的身份,甚至放弃了那张精心构筑的脸。
它最后选择的,是它自己真正记得的我——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霸主,而是当年雪夜里,替她挡下鞭子,捂着她冻僵的手说“以后我罩你”的那个……哥。
它终于明白了。
它从来不是我,但它曾以为自己是我。
而现在,它宁愿以“哥”之名死去,也不愿以“尘哥”之名苟活。
我望着她的背影,喉头滚动,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轻:
“那从今往后,谁再敢叫老子‘尘哥’,你就替我剁了他。”
她没回头。
可刀鞘轻响了一声。
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