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扬起,眼底却冷得像冰。
大错特错。
我左肩那道疤,是穿越当天摔下马车时磕在铁架上的。
那天风雨交加,马惊了,车翻了,我滚进泥水里,肩头撞上断裂的辕木,血流了一地。
曾瑶那时还在别院做粗使丫头,根本不在场。
它在编。
它在拼凑记忆。
它以为只要说得像,就能骗过我——可它忘了,真正的记忆不是故事,是细节。
是痛感,是气味,是那一刻你眼角瞥见的某片落叶的形状。
它没有这些。
它只有我留给它的碎片。
我盯着断魂瓮,声音更轻:“你连这种事都记错,还敢说自己是‘尘哥’?”
瓮内沉默。
可那股灼热感又回来了,比刚才更甚。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壁疯狂抓挠,想要破出,却又被逆纹一层层压回去。
它慌了。
但它还在忍。
我知道它在等什么——等我心软,等我回忆,等我无意间流露一丝对过去的眷恋。
可我不会。
我抬起手,指尖的血又滴下一滴,正好落在瓮口那圈“无执印”上。
血光微闪,印纹轻震,仿佛有风掠过。
我看着那漆黑的瓮口,一字一句地问:
“那她第一次喊我名字,是在哪儿?”
这一次,瓮内的沉默更久。
久到曾瑶抬起了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
火光摇曳,映在瓮身上,那些逆向刻痕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旋转,像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收紧。
我等着。
一息。
十息。
半炷香过去。
终于,瓮底传来声音。
很轻,几乎像是梦呓。
“雪夜……破庙。”我继续问:“那她第一次喊我名字,是在哪儿?”
话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火堆的噼啪声远得像隔了一层水幕,连风都停在窗棂外,不敢进来。
曾瑶的手指仍搭在那孩子腕上,可她的呼吸变了——浅而急,像一头察觉到猎物反常的母豹。
瓮内,死寂。
比刚才更久。
久到我几乎以为它不会再答。
久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问题太深,反而让它躲进了记忆的夹缝里,借着我一丝松懈重新编织谎言。
可我不急。
我知道它在听,知道它在拼。
它正从那些道听途说的碎片里翻找答案,像一个乞丐在垃圾堆中翻找金箔。
它需要“真实”来伪装自己,而我,就等着它犯错。
终于,瓮底传来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枯叶上。
“雪夜……破庙。”
不是嘴角上扬那种笑,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冷笑。
笑声很轻,却让曾瑶猛地抬眼。
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