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它们涂在墙上,就像猎人留下腐肉的腥气,等夜里的豺狼来嗅。
然后,我把她丢下的刀捡起来,插进地缝。
刀柄朝西——正是她离去的方向。
不是指向她。
是引她。
刀是信物,是锚点。
只要它还立着,她的影子就还没彻底断。
而井……最擅长借“未竟之事”重生。
做完这些,我躺下,闭眼。
意识像沉入一口深井,一层层坠落。
这是第十一次使用“知识洞察眼”后的后遗症——记忆断片如玻璃渣般扎在脑海里,每过十分钟,我就要失忆一次,忘了前一刻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但我记得目的。
我在等。
等那口井,从她心底的裂缝里爬出来,顺着刀柄、顺着血纹、顺着我尚未冷却的躯壳,重新探出触须。
我在最深的意识碎片里默念,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来啊……看看你种的人,是不是真死了。”
风渐渐小了。
雪也不再落。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静,那种静不是安宁,而是窒息前的屏息。
我的眼皮沉重如铁,身体已接近极限。
可就在意识即将滑入又一次失忆的深渊时——
风,停了。
不是自然的停,是突兀的、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的停。
连灰烬都不再打旋,凝在半空,像被冻住的尘埃之舞。
我虽闭眼,却能“听”到。
那是“知识洞察眼”残余的震荡在预警——某种东西,正在靠近。
不是人。
是比人更古老、更阴冷的存在。
它醒了。三更天,风停了。
不是渐止,不是缓歇,而是像被一双手从天地咽喉处死死掐住,骤然断绝。
连雪尘都凝在半空,仿佛时间本身也被冻住了一瞬。
我闭着眼,可眼皮底下那片漆黑却在震颤——知识洞察眼的残波在颅内嗡鸣,像锈蚀的铜铃在脑髓深处摇晃,出只有我能“听”见的警讯。
它来了。
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风雪里的野魂。
是“念”的影子,是执念的残丝织成的伪灵,顺着曾瑶留下的足迹,一寸寸爬回这驿站。
它循着血气,循着未熄的“名”,循着那声她终究没喊出口的“尘哥”——它以为我还活着,但已濒死;以为她已走远,但心未冷;以为这具躯壳还能被重新填进去一个“陆尘”。
它想错了。
我嘴角咧开,血顺着裂口淌进牙缝,腥甜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