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清醒——我正在把她推回地狱的门口,只为点燃通往解脱的火。
我深吸一口气,催动“知识洞察眼”。
第十一次。
视野骤然清明,世界像被剥去一层雾纱。
我能看见她眼底的血丝,看见她脉搏在颈侧的跳动,甚至能“听”到她心底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别走。
可我不能回头。
在意识断裂前的瞬间,我将“我是尘哥”的执念推向极致——像点燃一根浸满油的引信。
我让自己相信,我真的就是那个被万人敬仰、又被万人诅咒的“尘哥”,那个从井中走出的命名者,那个执掌生死之名的存在。
然后,我猛然切断。
心口一空,记忆如潮水退去。
失忆降临。
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曾瑶,忘了这荒岭,忘了这碑——可就在那一片混沌中,我仍留下一道意念,像埋在灰烬里的火星:
来吧,最后的盛宴。
地脉震动。
自西而东,自地下而上,黑雾翻涌,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那些井中残存的执念——曾被我斩断链却未消散的亡魂、怨念、贪欲、执迷——全都醒了。
它们嗅到了“名”的气息。
它们以为这是最后的猎物,是“尘哥”临死前的最后一滴血。
于是倾巢而出。
黑雾凝聚成人形,扭曲,嘶吼,带着千年积怨扑向那块血碑。
它们争抢,撕扯,将曾瑶的血视为圣餐,将“尘哥”二字视为归宿。
万千执念缠上石碑,像藤蔓绞杀古树。
风停了,沙静了,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声音——
啃噬。
我站在坟后,意识逐渐回笼,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凿子在脑壳里挖洞。
我扶住石碑,呕出一口黑血,却笑了。
曾瑶仍站在原地,手掌已划开,血正顺着指尖滴落。
我把她拉到身后,挡住那片翻涌的黑潮。
风沙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寂静的线。
我低头,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闭眼。”它们以为这是最后的盛宴,却不知这是葬礼的请柬。
当万千执念如饿殍扑食般缠上血碑时,我站在坟后,将曾瑶拉到身后。
风沙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寂静的线,仿佛天地屏息,只等那一声鼓响。
我低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闭眼。”
她没动,眸子仍盯着那碑、那字、那用我们两人之血写下的“尘哥”。
我知道她在等一个答案,等我回头说“别怕,我在”。
可我不能。
这一瞬,我必须比死更冷。
我闭上眼,催动最后一次“知识洞察眼”。
视野骤然清亮——不是看透人心,而是反向剥离。
我看见自己的记忆如沙漏倾覆,第十一次失忆的潮水正从深处涌来。
而在那混沌边缘,我早已埋下陷阱:十一次主动失忆所累积的“无名真空”,像一颗被压缩到极致的黑洞,在此刻,只待一念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