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管理处的处长刘正浩、副处长陈南山在一营暂编营、黔营和八百预备役的协助下,押着战俘营队伍缓缓出了东乡。
出了东乡,前方道路稍宽,入眼处是望不尽的田亩、林地以及被焚毁的村墟。
再往前走些,便能看到青色的黔江江水在晨光中隐隐泛出的动荡波光。
左营的营伍早已在那里组织集结好船只等待。
一艘艘长船、高帮船、平底船排列于江边,桅杆林立,帆卷如云。
码头上的人虽多,但却不乱,比较有秩序。
在平在山根据地的半年,除了兵工厂的匠营不能动之外,各营伍的驻地不是固定不变的,会不定期地进行转移。
那些看似多此一举,令各营伍怨声载道的移营,就是为了今天的转移工作积累经验。
码头上的左军将士维持着不算乱的秩序,手里拿着花名册高喊道:“伤员女人孩子先上!老弱后随!排好队,不要插队,男营的爷们就别排队指望着坐船了,跟着各自的营伍沿江岸走,从这儿走到象州也就七八十里地,累不死爷们儿。”
船只一艘接一艘载满,缓缓逆流而上,向象州方向徐徐前行。
来到码头,在黔营士卒的指引下,把肩上的粮袋卸到指定位置,前绿营副将常胜望着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船队与岸上的队伍不免心生感慨。
“不用棍鞭,左军的老弱妇孺转移可比很多绿营行军还齐整有秩序,张军门败于彭刚之手,败得不冤枉。”
一旁的前古州镇总兵李瑞则嘟囔道:“是去象州。左军度真快啊,这么快就拿下象州了,常胜,你说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要打柳州和桂林?”
“肯定是会打的,不打柳州和桂林,哪来的粮食养活这么多人?”常胜说道。
战俘营的俘虏只要不偷懒,好好干活,每人每天都能领到一斤四五两的米,左军正军每人每天能领到的口粮肯定是二斤往上。
左军各营伍所需的口粮,肯定不是一个小小的象州城能满足的。
说来也讽刺,绝大多数绿营俘虏,在左军战俘营的餐食竟然要比在绿营的时候好,每天都能吃个六七成饱。
战俘营管事的处事也公道,不少战俘已经萌生加入左军,跟着左军干的心思。
“桂柳皆有重兵,城高池深,你说他们打得下桂林和柳州吗?”李瑞喃喃道。
“咱们最好希望他们能打下。”常胜笑道。
“为何?”李瑞不解道。
“你带苗人带得脑子都不灵光了?”常胜笑道,“他们打不下柳州桂林,咱们可就得跟着挨饿。”
两人正操着西南官话闲谈的时候,陈南山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出现在他们身边,喝令道:“你们两个嘟囔什么呢?随我拉纤去!”
李瑞和常胜被陈南山挨训后立马缄口,跟着陈南山一起拉纤去了。
他们两个投降前一个是总兵一个是副将,是各自镇协数一不二的人物。
没曾想居然会有被一个前绿营千总使唤着去拉纤的一天。
李瑞摇头哂笑,总觉得造化弄人。
按理说他一个堂堂总兵被使唤去拉纤,这等奇耻大辱他应宁死不从。
不知怎的,这一刻李瑞脑子里突然冒出战俘营的小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劳动最光荣,不劳动者不得食之类的口号,倒觉得拉纤也没什么不好。
以往干重活给加餐呢,拉纤肯定算重活。
长船上,覃一森裹紧装着祖宗牌位的包裹,抬头瞥了一眼江岸边喊着号子拉纤的战俘,望着渐行渐远,祖祖辈辈生活的平在山,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此次离开,余生是否还有机会回到平在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