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朱寅会更容易成气候。毕竟,他占据的的地方是南京。南京,对建文一脉的意义,不同。”
“退一万步说,他也可以不承认啊。他完全可以说,这是朝廷的离间之计,子虚乌有。朝廷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的身份?”
“如此一来,他仍然能利用信王的名义。说他是建文后裔又有多大作用?宣扬此事,他固然有风险,可朝廷风险更大。就像一柄双刃剑,虽然能伤他,可朝廷伤的更深。”
郑贵妃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说朱寅是建文后裔,虽然有可能让他更快失败,但也有可能让他更容易成势。会让叛乱演化为因果循环的大统之争。
两种可能都有,可朝廷不敢赌。因为赌输了代价更大!
就算真对朱寅不利,他也可以不承认。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朝廷还伤的更重,当然不能轻易泄露此事。
说白了,还是当年的靖难之役名不正言不顺,道义上立不住。
万历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意,说道:“朱寅可能是建文后裔,此事暂时保密,不得泄露!”
“趁着乱臣贼子只有南京城,立刻派兵镇压。朕就不信,朱寅那点兵马能坚持多久!传旨!”
司礼监太监和内阁阁臣一起拱手聆听。
却听皇帝干巴巴的说道:“起复戚继光,恢复太保、左都督之职,授予讨逆大将军,郑国望为监军,南下平叛!快马去山东,让戚继光即刻领兵出征!”
“传旨的人暗示戚继光,只要他收复南京,平定叛乱,朕就封他为伯!”
张鲸问道:“敢问陛下,调哪里的兵?”
大明精锐七八成都在九边。朱寅可不是善茬,知兵善战之名天下皆知,要镇压他,固然需要戚继光这样的名将出马,却也要精兵强将。
万历看着石星,“兵部的事你最清楚,你说!”
“遵旨!”石星拱手,“不算杨镐在嘉峪关的五万残兵,九边加起来还有披甲战兵二十七万余,可最近也在蓟州。抽调去南方打仗,不但距离遥远,而且蒙古诸部也不安稳,不宜轻调。”
“臣以为,九边只可抽调蓟州兵一万。再选调京营一万、昌平兵五千、天津营兵五千人、保定营兵五千、山东备倭卫所军五千、山东营兵一万、顺德兵五千、真定兵五千、凤阳兵八千、漕军五千、徐州兵五千、开封兵五千,共计八万余人。”
“这八万余人都是披甲兵,战力不差,是除了九边之外,朝廷能抽调的大半精兵了。若有宿将统帅,收复南京不难。”
万历说道:“那就这么办理。八万多甲兵,再征调五万山东、河南民夫随军,号称二十万大军。严令戚继光限期三月务必剿灭荡平!”
“遵旨!”王锡爵等人领命。
皇帝狠狠抽了一口福寿膏,喷出烟雾继续道:
“削朱常洛信王爵位、朱寅江宁侯爵位,革除朱寅所有功名,俱废为庶人。改称朱常洛为信逆,改称朱寅为寅逆,改称朱帅锌为庆逆。”
“寅逆的所有神童庙,全部焚毁!”
“废王恭妃为庶人,捉拿归案。沈一贯革职,捉拿归案!”
“传旨给湖广、江西、浙江等省,让他们整兵进剿,合围南京,不可让寅逆和信逆逃出南京。”
“西北之事,杨镐、孙暹锁拿入京,着李如松接管西军兵权,不可让朱帅锌进嘉峪关一步。李如松也不可出境浪战,先守住嘉峪关即可。”
“传旨给郑国望,令他立即接洽海明月,让海明月的舰队牵制叛军水师。”
“再传旨,九边抽调十万兵马南下,驻扎中原、淮北。”
石星皱眉道:“陛下,九边数千里防线,兵力其实很是吃紧,若是再调十万兵马南下,蒙古人叩关怎么办?若是防卫不足,蒙古骑兵一个昼夜就能杀入京畿啊。”
万历冷声道:“可若是不调九边精兵,万一戚继光南征失败,叛军士气大涨之下过江,朝廷用什么抵挡?难道让叛军杀到北京?”
众人闻言,都很是为难。
皇上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朱寅也是名将了,万一戚继光马失前蹄,南征失败,叛军过江怎么办?不提前抽调九边精兵南下设防,不保险啊。
可抽调了九边的兵马,蒙古骑兵就难以应付了。塞外蒙古诸部,加起来最少还有二十万骑兵,仍是大明的劲敌啊。
忽然张鲸说道:“爷爷,奴婢忽然想起一个好主意。倒是有两支兵可用啊。”
“一是京畿各大家族的家丁私兵,加起来足有几万人。只要聚齐起来稍加整顿操练,就是一支虎狼之师。比如奴婢,在宫外就有几百家丁,愿意出三百人为国效力。”
高淮道:“奴婢出两百家丁。”
王锡爵很是赞成,他本来就反感勋贵和权阉们养太多家丁,巴不得都拿出来为朝廷打仗。
据他所知,光是郑氏就有上千的家丁私兵,还有武清侯家,家丁也上千。养这么多私兵作甚?本就不合法度。
他赶紧说道:“这个法子好。家丁们都是精挑细选,上阵能打硬仗。可以组建三万人,分为五个营头,在中原布防。”
皇帝神色好看了些,点头道:“好。那就传旨吧。张鲸,你还有一个法子呢?”
张鲸斟酌着说道:“几年前的高丽抗倭,王师不是俘虏了八万多倭寇俘虏么?他们这几年修建山陵、殿宇,屯田开荒,很是吃苦耐劳,倒是老实的很。可是他们当年,也是凶悍的倭寇。如今,最少还能编为七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