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完孝陵之后,朱寅率领百官奉新帝回城,直接入主已经被清理一遍的南京故宫。
朱常洛早上还是被逼就藩的落魄亲王,中午就是大明天子,住进了当年太祖、建文帝、明成祖住过的乾清宫。
距大明迁都一百七十五年,破败的南京故宫终于迎来了又一位主人。
一入城,朱寅就更是雷厉风行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当日下午申时三刻,朱寅换上侯爵礼服,扶新帝御前朝奉天殿,举行第一次朝会!
参加朝会的有在京上千文武官员。大多数是自愿参加,少数是被迫参加。
这次朝会很是仓促,事情也简单,就是紧急颁布几道诏书。
第一当廷颁布徐渭拟定的即位大诏,正式宣告新帝已立。
第二道诏书,是遥尊万历帝为太上皇,尊王恭妃为皇太后。
这道诏书一下,起码在南京新朝看来,万历已经不是当今皇帝,而是退位太上皇了。
第三道诏书,是宣布恢复南京为京师,恢复北京之名为北平。
第四道诏书,诏令南京官员原职录用,各司其职。
第五道诏书,凡是拥戴新朝之卫所官兵、镇守营兵,全部补积欠饷银。
这五道诏书一宣布,新朝百官几乎都是弹冠相庆,深以为然。
第六道诏书,是对朱寅的任命。
但见南京司礼监秉笔太监萧琅展开这道诏书,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以德薄才浅,年少而嗣守社稷,承祖宗之洪庥,膺神器之至重。然天下之重,万机之繁,岂朕可独断乎?”
“咨帝师、江宁侯朱寅,旧朝之勋臣无二,新朝之梁柱无双。体国忠贞,志虑精纯,文德足可安邦,武功足可定国,清望足以服人,虔诚足可感天,此非命世之贤哉!奉天靖难,朕赖以拨乱反正…宜分圭钺之任,共扶社稷之安。”
“特晋爵辅弼立极之宁国公,世袭罔替、永锡国恩。加特进光禄大夫、太傅,授华盖殿大学士、辅大臣兼吏部尚书。”
“值此新朝初立、社稷危难之际,宜事权一统、总摄一人。此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也。唯太傅临危授命,后朕躬可安于内。特命朱寅为摄政太傅,总理朝政,领袖百官,权掌机务…九卿以下任免立可独裁。九卿任免廷推,太傅可也否也…摄政太傅在朝,社稷可安也。”
百官听到这里,有些朝臣当场就不满了。
朱寅是拥戴新帝的功元臣,而且本就是侯爵、太子太保,之前就是兵部尚书、副都御使,当过总督、经略,功勋卓著、名望很高,他虽然才十九岁,却完全有资格当辅、加太傅。
这一点,群臣都没有异议。
也不是朱寅不能晋爵。凭他在高丽的泼天军功,三年前就该晋为国公。
可摄政太傅…这不是第二个张居正么?不对,更甚张居正!
张居正是自称摄政,也被党羽称为摄政。可张氏没有摄政的正式名号,而朱寅则是正式为授予“摄政太傅”的名位!
九卿以下的官员,摄政太傅一人自行任免,不必廷推。就是九卿和阁臣的任免,虽然要经过廷推,可摄政太傅有一票否决权。他不同意的人选,就不能任命!
这比元朝宰相权势更重啊。张居正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事权。
朱寅等于把内阁的票拟权、司礼监批红权、吏部人事权、九卿廷推权全部抓在他一人手里!
然而这道诏书还没念完,却听萧琅继续念道:
“…新朝甫立,四境板荡,民心不安,乃戎机军务繁忙之时,国家用兵频仍,更宜事急从权…摄政太傅熟稔兵事,军功卓著,特恢复大都督府,授太傅为大都督总摄兵机,赐尚方宝剑、白旄黄钺,兵部受大都督府节制…”
什么!恢复大都督府,兵权尽归大都督府,还让朱寅兼任大都督?!
这是权臣!权臣!这不就是魏晋的都督中外诸军事?
之前诏书没有念到兵权的部分,虽然有人不服,可这些人还能忍耐。可眼下念到兵权也授予朱寅,他们就再也忍不住了。
直到此时,很多人才猛然惊醒,朱寅哪里来的兵马?难道早就准备这一天了?不少人霎时间就一身冷汗。
朱寅真是忠臣?莫不是蓄谋已久?
“陛下!万万不可!”
兵部侍郎刑玠站了出来,高举笏板,“陛下!此诏一下,朝政尽归太傅,置太傅于何地?又置陛下于何地?复置朝廷百官于何地?”
“新朝也是朝廷,绝非草台班子,焉能如此儿戏?臣兵部尚书刑玠,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大都督府不可复,大都督之职不可授!”
他不反对信王即位,不反对朱寅辅政,说起来他和朱寅还是熟人。几年前朱寅平定西北之乱,他身为山西巡抚,和朱寅还有过合作。
可是朱寅的权势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