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理都不理这些贼人,仿佛眼前的大群贼寇都是空气。他只是抬眼望天,一言不。
陛下,臣尽力了,是陛下自己犯了大忌,臣也无法替君父遮掩。陛下啊陛下,你就是为恶,也不够聪明啊。即便要做这种违背君道之事,也该用人得当、精心谋划。可陛下这事,却做的漏洞百出、拙劣不堪!
海瑞心中更加失望。做坏事都做的这么粗糙,哪里会是圣明之君?
就说他自己,年轻时也曾做过不体面的“坏事”,却做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众贼人见到海瑞神色漠然,气度威严,不禁都为之叹服,当然也不敢久留,一声喊就四散而去,转眼间就消失一空。
真是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见到贼寇狼狈退走,众士子“轰”的一声炸了。
“如此行径!岂是天子所能为!”
“昏君!昏君!浩然正气何在!欲弃天下乎!”
“岂有此理!帝王之道日以陵夷,一至于此乎!”
“国朝二百余年故事,未有今日之荒诞!试问天下何堪!”
“痛心疾!我等欲往扶余国也!”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海瑞看着七具尸体,忍不住抚尸泪目道:“虽是杀身成义,可诸君如今年轻就喋血异乡,老夫于心何忍呐。”
仰天痛呼道:“呜呼哀哉!呜呼哀哉!煌煌大明,太平盛世,安有此事!”
众士子悲愤交集,人人潸然泪下。
没想到,队伍还在山东,就有七个袍泽殒命惨死。
他们的家人闻之噩耗,该是何等痛心啊。
唐央央看着七具尸体,不禁有点恍惚。
范忆安,这是你自作主张搞出来的事!七条人命啊。你为了达到目的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你这么会变的如此冷血无情?
你是不是觉得你立功了?可这不是主公和夫人的意思!我看你到时怎么交代!
唐央央恨不得立刻找到范忆安,质问他为何如此。
却听海瑞说道:“诸君,此去京师凶险,还请诸君到此为止,留待有用之身,出仕报国。这入京死谏之事,老夫一身当知,诸君请回吧,海瑞感激万分,不知所言…”
“海公!”一个举人大声道,“我等不走!此事既然已经死难流血,就断不能热血白流!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另一人道:“汉有太学生三千人伏阙上书,死难者千余人,血染洛阳!宋有士子万人跪谏宣德门,喋血朱雀桥!我大明养士二百余年,浩气长存,独不如汉之刘陶、宋之陈东乎!”
又一人高呼:“不入京师,绝不南归!但为国家正气,何惧粉身碎骨!随海公入京请命!”
千百人一起高呼:“随海公入京请命!”
官道和原野之上,满是身穿襕衫的士子,攘臂高呼,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海瑞没有再劝,当下吩咐将七位死难者的尸身收敛。唐央央主动提出留在德州购买棺椁,派人送棺椁南归,然后再追赶队伍。
海瑞同意了。于是海瑞率人继续北上,唐央央则是留下来。她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收敛遗体,更是为了要见范忆安。
海瑞等三千人北上,这么多人听起来食宿都难以解决。其实不然。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州县官员就准备好了吃食,搭建好了帐篷,根本不必担心。
地方官们只能用这种办法,支持北上请愿的士子队伍。
各地的锦衣卫特务百般阻拦,却无济于事。事到如今,要阻挡海瑞等人入京,就只能动用兵马了。可一旦动武,皇帝就会更加孤立,舆论上就更加不利。
海瑞离开不久,留在原地的唐央央,终于等到了范忆安接头的消息。
唐央央脸色阴沉的来到德州递运所附近的一个凉亭,看到亭中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白衣青年,乍看像个士子。
虽然已经几年不见了,可唐央央还是一眼认出,这气度不俗的青年正是范忆安。
“你好悠闲啊。”唐央央冷哼一声,站在凉亭之外,并没有进入。
范忆安微微一笑,“唐师妹,几年未见,一见面就给我脸色?坐下说话吧。”
说完拎起茶壶,给对面的杯子斟满。
唐央央走过来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问你,谁让你这么干的?死了七个人。”
范忆安放下茶杯,“没人让我这么做。可是此事,必须要有人流血,必须要死人。不流血,不死人,此事就压不住千斤的秤砣。我不想让海公罹难,那就只能让别人替他死,你懂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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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