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健壮的两匹骡马拉车,还有宦官家奴推车,马骡也累的够呛,再拉十里,多半都会累毙。
那么东西怎么运走?眼下哪里去找这么多马骡替代?没有多少时间了。
“骡马不行了,怕是拉不了几里路了。”丁红缨检查了一下,“薇姨,秦王就没有指望逃远。眼下怎么办?就算挖坑埋金银,我们才十几个人,这么多箱子根本来不及,天亮也干不完呐。”
“别急,我想想。”宁采薇一屁股坐在龙王庙的门槛上,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高思索起来。
本来按照她的预定计划,马车是去运载漕粮的广通渠,距离此处只有十余里。西北狼(李铉城)的几艘大船,已经在河岸码头等着了。
趁着黑夜车厢拉上船,直接沿着隋朝开通的广通渠顺流而下。等到天亮时,船已经驶出百里到了渭南广阳码头,那里有宁寅商社的仓库,已经被宁寅商社承包了。船直接在广阳码头卸货,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上策。
还有下策。下策就是万一无法上船,那就暂时将东西沉入附近的景龙池,以后再找机会打捞。
可无论是上策还是下策,都需要骡马能继续拉车。即便是下策,景龙池距此也有五里地,车辆载一倍,骡马没到景龙池就死在半路怎么办?
那就真是喊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了。
怎么办?宁采薇眉头微蹙。
现在是夜里戌时四刻,临时调集骡马肯定来不及了,而且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那么还是只能依靠这些随时会暴毙的骡马。
“还是用这些骡马!”宁采薇忽然说道,“四头拉一辆车,骡马肯定就能缓过来,还能拉车,然后分两次拉。大不了多跑一趟。”
“对!”吴忧也紧接着脱口而出,“这里地势较高,河岸地势较低,上坡少下坡多,四头拉一辆车肯定没问题。就算分两次拉车,也不过多花两个时辰,四更天肯定能全部上船!”
宁采薇站起来,“那就这么办!先拉一半!黄金先走!”
“姐妹们!咱们共同做完了这件大事,以后就更是共命的交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我宁采薇有一口气在,你们就是我的结义姐妹,咱们同呼吸,共命运,一起享受富贵荣华!”
“姐妹们的平安喜乐、福宁安康,就是我宁采薇的平安喜乐、福宁安康!姐妹们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还没有嫁人的姐妹,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们挑最好的婆家,给最丰厚的嫁妆…你们生下的孩子,我也视为子侄!”
众女闻言都很激动。僮女们更是一起行礼道:“愿为娅端(夫人)效死!”
丁红缨却是说道:“薇姨,俺不是你姐妹啊,俺是你侄女…”
吴忧也笑道:“你是我嫂嫂。”
宁采薇瞪大星眸,“这是我说话的重点吗?这是重点?”
“好了,别贫了,趁着夜晚无人,赶紧动起来,一刻也不能耽误!官军快要回城镇压囬部乱民了。”
宁采薇很清楚,西安城内外有几万囬部,就算秦王府的两千护军和四千城防军及时从青麓岙赶回来,也难以镇压叛乱,多半还会大败。
因为这些城中的大爷兵,平时疏于战阵,欺负百姓当然绰绰有余,可是面对数倍于己的囬部乱民,胜算不大。
真要败了,囬部必然军心大振,实力暴涨。还会迅波及整个关中,关中地区的二三十万囬部都可能响应,接下来可能整个西北的百余万囬部,都可能反明。
到那时,西北就是腥风血雨、生灵涂炭,她宁采薇就是民族罪人!
所以宁采薇一开始,就没把希望放在两千秦王护军和四千城防军身上。
他们的战力,不靠谱!
宁采薇看看十里外的西安城,又望向北方。
那里,有关中地区最精锐的两支兵马。
一支是骊山骠骑营,有两千重骑兵。骊山骠骑营是明朝极少数的重骑兵之一,也是明朝最精锐的一支骑兵,兵员多姓李,由善骑剽悍的西北汉、党项、羌人健儿组成。
骊山骠骑营的任务是镇守关中。但是,距离西安城并不太近,足有七十里。
另一支是轮戍关中的九边客军。
因为西安在明朝无西都之名,而有西都之实,所以和南北两京一样,都有客军番上轮戍制度,五年一轮。今年来西安轮戍的客军,是延绥镇的骁锐营。
骁锐营三千锐卒,但主要是步兵,驻扎在泾阳堡,距离长安城六十里,也不算太近。
要调动这两支兵马救援西安,必须秦王调令、镇守太监关防、巡抚关防缺一不可。
而且,不管是骊山骠骑营,还是泾阳骁锐营,如果此时西安城派人飞驰告变求援,哪怕度再快,援军赶到西安城也要明天上午,还会人马疲惫。
这么长的时间,西安城多半已经被囬部乱民控制了。西安城是天下少有的坚城,一旦被囬部控制,要攻下就难了。
考虑到这一点,宁采薇让吴忧和虎牙一起伪造秦王、镇守太监、巡抚笔迹、印信,足可乱真。掐准时间,今天上午就“调兵”了。
提前了整整一个白天。算起来如果顺利的话,两支兵马即将到了。
可是宁采薇要的不仅仅迅镇压囬乱、保住西安,她要的是尽量剿灭,避免囬变蔓延。
于是,她还给渭河水师下了伪造的“调令”。
那么,在西安之西的渭河水师,也应该行动了。没错,关中的确有一支千人的渭河水师,是为了护送漕粮、打击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