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的后院里,请来的匪徒领班正坐在石桌旁抽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穿着一身藏青长衫,手指上戴着个玉扳指,看着温文尔雅,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人当年在新沂做过寇,手里沾过血,性子狠辣得很。
“哥!秀姑一进院就扑过去,声音里满是委屈,“我们栽了!东院有官兵,还有厉害的护院,西院也不没了!”
秀姑见到吕二吕三还有吕四,委屈一下子窜上喉头。
匪徒领班把烟杆往石桌上一磕,火星溅了一地。他抬头看向吕秀姑,眼神里满是戾气:“我已经听说了。东院的万温然倒是有本事,还能请动官兵。不过,大妹子,咱还轮不到别人欺负!”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当年在新沂,谁不知道我没吕老大的名号?就算现在开了药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次秀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让万家东院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又有几个匪徒头目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都是当年和吕老大一起在新沂为寇的匪徒,后来吕老大洗手不干开了药铺,这些人就散落在县城周边,平日里靠做些零活糊口,只有吕老大招呼,才会过来帮忙。
“大哥,你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其中一个嗓门大,一进门就嚷嚷,“是不是东院那边欺负秀姑妹子了?你说句话,我们兄弟这就去把东院拆了!”
其他二人也跟着点头,手里还攥着个铁尺:“当年在新沂,咱们什么样的硬仗没打过?一个小小的万家东院,还能难倒咱们不成?”
看着眼前这些老弟兄,吕老大的底气更足了。他走到众人面前,声音洪亮:“没错,秀姑在东院那边出了事,这口气,我咽不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合计合计,怎么替秀姑报仇,也让万温然知道,咱们吕氏不是好惹的。”
“大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开口,他叫疤脸,当年是吕老大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当年咱们在新沂,抢过知府的镖车,还怕一个乡绅不成?”
“就是!”另一个汉子接话,“咱们今晚就去东院,把他们的护院杀了,再放把火,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吕老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别急,东院现在有官兵驻守,硬闯肯定不行。咱们得从长计议。”他看向皮猴子,“你去打听一下,东院的官兵什么时候撤走,护院的换班时间是多少,还有万家主人的行踪。”
皮猴子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
“老三、老四,你们去准备些家伙事,把咱们当年用的刀枪都找出来,再买点火油,以备不时之需。”吕老大接着吩咐,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吕三、吕四兄弟俩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众人都点了点头,各自忙活去了。后院里只剩下吕老大一个人,他重新坐回石桌旁,拿起烟杆,却没再点燃。他想起当年带着秀姑离开新沂的情景,那时秀姑才十岁,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如今却跟着李笊篱去做劫道的事,心里又悔又气。
当天晚上,皮猴子就回来了。他凑到吕老大身边,压低声音说:“叔,我打听清楚了。东院的官兵是县城知县派去的,说是接到报案,有人要劫万家,估计后天就撤走。护院是两班倒,晚上亥时换班,那会儿人手最少。还有,万温然每天早上都会去东院的学堂看孩子们读书,身边只带两个护院。”
吕老大眼睛一亮,手里的烟杆猛地一磕:“好!就选在后天晚上动手!亥时换班的时候,咱们分成两路,一路去东院放火,吸引护院的注意力,另一路去把万温然抓来,拿银子赎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再让人去县城周边的庄子里打听,看看能不能弄基几杆火枪。”
皮猴子应了一声,转身又出去了。吕老大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是他当年在新沂用的。他伸手摸了摸刀身,眼神里的戾气又重了几分:“万温然,这次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第二天一早,吕三、吕四兄弟俩就把家伙事准备好了。十几把刀枪摆在后院的角落里,还有几桶火油,散着刺鼻的气味。当年的匪徒们也都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晚上动手。
吕老大突然心里一紧,猛地攥紧拳头,他很纠结,是现在报仇呢还是等等看。
他走到众人面前,声音洪亮:“兄弟们,准备好了吗?今晚咱们就去东院,火烧万家寨,让万温然知道咱们的厉害!”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杀气。
夜幕降临,县城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吕老大带着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刀枪,腰间别着火折子,悄悄往东院走去。一路上,他们避开巡逻的官兵,很快就到了东院的后门。
亥时刚到,东院的护院果然开始换班。趁着护院交接的空档,吕老大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疤脸立刻带着几个人,提着火油桶,绕到东院的柴房附近,而吕老大则带着吕三、吕四等人,悄悄摸向别院——他听说万温然晚上会在别院正屋看书。
“动手!”吕老大低喝一声,疤脸等人立刻把火油倒在柴房的门上,点燃了火折子。“轰”的一声,柴房的门瞬间被大火吞噬,浓烟滚滚,很快就吸引了护院的注意力。
“着火了!快来人啊!”护院们的呼喊声响起,纷纷朝着柴房跑去。
吕老大趁机带着人冲进正屋,可屋里空无一人。他心里一慌,刚想往外走,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了马蹄声——是官兵来了!
“不好,快走!”吕老大低喝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可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官兵和护院围了个正着。
“吕老大,你果然来了!”万温然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他拄着拐杖,站在官兵统领身边,眼神里满是冷意,“你当年在新沂为寇,官府没找你麻烦,你倒是不知好歹,敢来我万家东院撒野!”
吕老大看着眼前的官兵和护院,知道自己这次栽了。他不甘心地瞪着万温然:“万温然,你欺负我妹妹这仇,早晚要报。”
万温然笑了笑,朝护院递了个眼色。
包围圈越来越小。
万温然叹了口气:“吕老大,看在你妹妹已经知错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不准再打万家的主意,否则,我定要让官府治你的罪!”
吕老大也是清醒了不少,毕竟人家万家没有加害妹妹。又看了看眼前的官兵,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他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找万家的麻烦!”
万温然点了点头,示意官兵把吕老大等人放了。吕老大带着手下,狼狈地离开了东院。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又悔又气——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可这次,他却不得不认栽。
回到药铺,看着自己的妹妹,吕老大心情非常复杂。
“大哥,对不起。”吕秀姑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疚。
吕老大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这事不怪你。以后别再跟李笊篱来往了,好好在药铺帮忙,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吕秀姑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她知道,这次大哥是真的吸取教训了,而她,也再也不会做那种蠢事了。
忽然想起李笊篱,他在县衙大牢里还不知是死是活呢?大哥和知县大人情如兄弟,这事是不是让大哥通融一下呢?吕秀姑现在心里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