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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小说网>缱绻与决绝(杨幂、欧豪主演影视《生万物》原著) > §第七章(第2页)

§第七章(第2页)

但苏苏并不保护他的这种崇高理念,照样在晚上设法引他交欢。这时苏苏已经不只为了执行费左氏的吩咐,而是在品尝了那种极度的欢乐之后遵从身体的强大欲望而行事了。结果她很成功,每次每次,费文典都能唯她马是瞻,而且,费文典也不在事后谴责自己“可耻”了。再后来,事情竟变得一而不可收,费文典已经不满足于在夜里与苏苏行事,就是在白天里,也常常把房门一闭就干起来。两个人的喘息呻吟声从门缝里逸出,时缓时急一直飘进堂屋,让年届四十的费左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天午后苏苏又和费文典弄那事,突然听见院门被人拍响,接着是费左氏开门的声音,再接着是封二老婆哇啦哇啦说话:“他表婶子,俺是来跟苏苏报个讯,她姐的孩子掉了……”

苏苏听到这里,猛地把身上的男人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苏苏提着两包红糖和半箢子鸡蛋走进了姐姐的家。一见她手里提的东西,封二老汉笑逐颜开。让老婆到苏苏那儿报讯是他的主意。他说绣绣掉了孩子正要东西补养可是咱家里实在出不起钱应该叫苏苏来帮一把。结果老婆报讯后苏苏果然提着东西前来,这让封二老汉心里十分受用。他大声吆喝老婆:“大脚他娘,还不快倒茶!”

苏苏向封二老汉打了个招呼,径直奔到了姐姐住的东屋里。见了躺在床上的姐姐,她大声嚷道:“你这是怎么弄的嘛?”跟进来的封二老婆立马向她解释:“哎呀呀,都是开荒累得!”接着,老太太就向苏苏讲了绣绣与大脚在鳖顶子上做的事情。听着听着,苏苏泪如泉涌。

从绣绣家里出来,苏苏便走向了她的娘家。此时的苏苏心里充满了悲愤。她觉得她姐的命太苦了,她决心回娘家向她的爹好好诉说一番,让爹知道绣绣的难处,让爹扪心自问,想想他对她的亲生闺女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刚走近那个高高的门楼,苏苏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了争吵声。急急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堂兄宁可璧正与她爹吵架。不知为啥,这次爹好像没大火,他向他的侄子扬起一张胖脸,甚至还有点笑微微的说:“就该你拿,就该你拿。”

宁可璧却气冲斗牛泪水横飞。他跳着脚吼道:“你个老杂种,真是丧了良心啦!”

听他骂得怪狠,苏苏心里不是滋味。他想,俺爹是你的亲大伯,你怎能这样骂他!她压住火气对堂兄说:“哥,什么事呀?你看你生这个气!”

宁可璧转过脸向苏苏说:“我想生这个气吗?你说你爹怎么没有一点点人味儿?”

李嬷嬷大概一直藏在她住的小偏房里,听见苏苏的声音就走出来了。她说:“二小姐,少爷,到俺屋里坐坐吧。”

到李嬷嬷的屋里坐下,苏苏才从宁可璧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原来前几天乡里来收上忙地银,收到宁可璧名下,里面竟然还有正月里卖给大伯的十四亩地的。宁可璧记得当时卖地时爹要到县里换上红契将地过户的,大伯却说他去换,现在看来,他并没去换过来。没换就没换吧,等秋后县里下乡办事时再补过来。不过,这十四亩麦地是连青苗一块卖给大伯的,如今他收了麦子,地银理所当然地应由他拿。想不到的是,他找到大伯一说,大伯却道:按乡里的账目来,那上面让谁出就由谁出。这一下就把他气坏了,立马就和大伯大吵起来。

听完堂兄的诉说,苏苏忍不住羞容满面。这羞全为她爹。他又一次看见了爹的下作:四月里来马子时,二叔为了救出村邻敢从容赴死,爹竟敢昧着良心欺侮二叔的亲生儿子,将地买到自己手里了还要让人家交地银!

想到这里,她知道也不必在爹面前说绣绣的事了。她起身走到院子里,对正坐在树阴下喝茶的爹说:“爹你小心,别把自己也卖了。”没等宁学祥回过神来,她已走出了院门。

三伏天里,一场罕见的牛瘟悄悄地降临了。

先是宁学祥家里死了一头正值壮年的犍牛。宁学祥心疼得不得了,将放牛的小说狠狠揍了一顿,宣布要扣他半年的工钱。为了挽回一些损失,他让小说和另外几个觅汉在大院前面架起汤锅,将死牛肉煮了向全村人叫卖。在死牛肉煮熟后的特殊味道与小说的叫卖声响遍村子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庄户汉子都端着瓦盆领着孩子来了。他们或拿出几个铜板的现钱,或是赊账,让小说切一小块肉,再舀上半瓦盆没有油水却有的是腥味的汤水,连同一肚子幸灾乐祸的快感端回家去。

人们没有料到,这仅仅是一场灾难的开端。从这天开始,村里的牛就接二连三地死掉。这些牛死得也十分蹊跷:白天里还好好的吃草干活没有异样,可是第二天早晨就现它已经倒卧在牛棚里成了一具僵尸。于是,每天每天早晨,村里都能听见几户人家传出哭声。等哭声寂寥下去,村内又会传出此起彼伏的卖死牛肉的喊叫声。然而牛死得多了,本村已经消费不了,死牛的户便只好赶集去卖,每天早晨,围门那儿都能看见一些挑着挑子哭丧着脸的人走出去。

牛瘟的源地宁学祥家在死了第一头后,三天内又死了两头。宁学祥这下子慌了,赶紧让小说到十里街请来了米老先生。米老先生熟谙阴阳八卦,长须飘飘一副神仙相。他来后在天牛庙村里村外转了个遍,最后转到村前铁牛那儿,蓦地立定,目不交睫,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向它深深一揖。宁学祥急问其中缘故,米老先生道:“是它生气了。生了气,它这牛王才招它的子孙归阴的。”宁学祥问生何气,米老先生答曰血秽侵身。宁学祥便想起了那场匪祸和平时本村小儿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他问老先生如何破解,老先生说:“取悦于它。为它唱三晚上戏吧。”

宁学祥立即找到儿子宁可金,订出了两条措施:第一,从当天起由青旗会员将铁牛认真护卫,两人一班昼夜站岗,再不许小孩到它身上玩耍嬉闹;第二,立即向养牛户按每牛四块大洋集资,到县城请戏班来从当天晚上起为牛王唱戏。宁可金雷厉风行,在一天内将该办的全办了。当天下午,铁头前面便安放了供桌,摆上了香烛与满桌的菜肴。在它对面十丈开外,高高的戏台也搭了起来。日落时分,一个二十多人的戏班来了,人人肩头都扛了些家伙,还有一辆装着五六个衣箱的牛车跟在他们后头。这帮戏子到这里每人吃下一块大饼和一碗猪肉熬豆角,便将嘴一抹粉墨登场。根据“土蝼蛄”宁学诗的建议,戏班先演一出《盗御马》,再演一出《卖马耍锏》,意思是让牛王从戏文中看到另一种畜生的不幸遭遇,从而缓解心中郁闷停止正玩着的吓人游戏。看戏的人是不少的。正在三伏天里,人们深受暑热与蚊叮之苦,平时都是在村边乘凉过夜,今天来此看戏,正好将这两苦暂时忽略。外村有人知道了天牛庙村的举措,许多爱凑热闹的也早早赶来。于是戏台前人头攒动挤成一片。

封二老汉家中却只有老太太一人出门看戏。绣绣自流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加上天热吃不下饭,人瘦得像根竹竿,连走路都没有力气,大脚便让她早早躺下,他则坐在床前为她掌着扇子驱热撵蚊。封二本来是想去看戏的。他是个戏迷,每次本村或附近村里有戏都少不了他。今晚戏班要演的《盗御马》,他知道是绿林好汉窦尔敦的戏,而窦尔敦的戏又是他特别爱看的戏之一。但他终于又没去,吃过饭便一个人蹲在牛棚门口抽烟。老汉今晚有心病:他没交足村里收的钱。当宁可金派人到每个有牛的户收钱的时候,封二早就把钱算了个清楚。他算出,宁学祥父子肯定又要借这事赚一笔了。一牛四块,全村一百多头牛要收五百多块,而演三晚上戏是绝对花不了这么多的。所以在收钱收到他家时,他磨蹭半天只拿出了两块,声称家里就这些了,另外的两块待他明天到外村亲戚家借了再交。收钱的人对他这种暧昧态度十分不满,拿了两块钱走时横眉立目道:“心这么不诚,要当心你那头牛呀!”这句话说得老汉心里七上八下,所以就不想去看戏了。

自从春天买了牛,牛棚门口就成了封二老汉最喜欢蹲的地方。给牛添足了草,他就装上一袋烟在那儿蹲下了。如果是白天,他会一边吸烟一边瞅他的那头牛,瞅哪儿哪儿顺眼,就像当年刚跟老婆圆房后那样。如果是夜晚,他瞅不见棚里的牛,但他也会蹲在那里听牛的动静。牛无论是咯嘣咯嘣地吃草,还是咕噜咕噜地反刍,在他听来都比那最好的戏班演的戏要好听得多。他往往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泛起一股深切的情愫:牛呵,牛呵,牛是好东西呀!是咱庄户人家的宝呀,是给咱挣饭吃的哑巴儿子呀!

今晚,老汉再蹲在这里时心里老不踏实。他知道,这场牛瘟来势太猛,到今天,村里已经有三十多条牛死去了。在他的记忆和上辈人的传说中,天牛庙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他的牛能不能躲过这场劫难。是的,村前正在给铁牛演戏,也许这法子能灵。不过,他却没能把钱交足,只交了一半呵!想到这里,老汉的心里不禁有些焦灼,便拔了嘴里的烟袋仔细去听棚里的动静。

奇怪,棚里竟没有了动静。而在平时这个时候,那牛不是吃草就是“倒磨”的。老汉便急急忙忙钻到棚里去了。

牛正卧在那里。老汉蹲下身,伸出手就去摸牛角。给人看病摸手腕,给牛看病摸角跟。封二懂这点,平时就常常摸那儿。他握着凉凉的牛角尖让手往下游走,摸到角跟,他的手哆嗦了:那儿没有了平时他熟悉的温度,而是变得火烫火烫!再听听牛的喘息,已是急急促促如烧火丫头手中的风箱了。

老汉赶快向东屋里喝:“大脚!大脚!快把灯端来!”

儿子端着灯跑来了,一见牛是这个样子,也急得额上冒汗。他连声问爹怎么办,老汉说:我也不知怎么办呀!先灌点绿豆汤解解毒吧!

绣绣这时也病恹恹地起来了。听公公这么说,便去屋里找出一捧绿豆放在锅里煮。半锅水还没烧开,却听牛棚那里传出公公与丈夫的哭声。她跑去一看,那牛已经一动不动将四腿挺得僵直。她往门口一蹲,也忍不住哭开了。

三个人哭了一阵,老汉忽然把眼泪一擦说:“快别哭了,趁着村前正唱戏,赶紧把牛肉卖了!”

一句话提醒了大脚。他立即起身与爹把死牛拖到院子里,找来刀,将牛的肚皮割开了。

村前,一出戏正唱到高潮:那窦尔敦将御马盗到手,并留下黄三太的名字栽赃于人。演员舞着一支马鞭地唱起二黄散板:“你二人今在某刀下把命丧,自有那黄三太他与你们抵偿。御马到手精神爽,金鞍玉辔黄丝缰。左右镶称赤金镫,项下提胸对成双。认镫攀鞍把马上,洋洋得意我回山冈……”正在一片观众深深浸入剧情物我两忘的时候,场外忽然传来封二老汉带着哭腔的高叫:“卖牛肉啦——!谁买牛肉啦——!”

这声喊把全场人都惊醒了。大家转过身来,呼呼啦啦将封二与大脚爷儿俩围起来问他的牛是啥时死的,封二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答。听说老汉的牛死在演戏时,便对宁学祥父子倡导的做法表示出怀疑,有几个人高声道:“牛还是死,演这狗日的戏干啥?还不把戏台拆了!”

这时,宁可金带着几个青旗会员挤了进来。待他看清是谁在这里,便瞪着眼叫道:“是你个老杂种哇?交不足钱,你那牛能不死吗?”

“土蝼蛄”宁学诗这时也挤了进来。他紧皱眉头以严重的语气说:“这还了得!一边给牛王唱戏,一边卖死牛肉,能有个好吗?”

宁可金听了这个说法,声色愈厉,让他们爷儿俩赶快离开这里。然而封二老汉来了倔劲,蹲在那里就是不走。宁可金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一拉,又一甩,老汉就去另一个地方躺着爬不起来了。

老汉让儿子背回家后,在床上哼哼了一夜。但他一边哼哼,还一边指挥儿子要他连夜将牛肉煮熟免得臭掉。第二天一早,他又催着儿子去八里外的措庄集上去卖。可是,下午儿子又将两盆牛肉如数挑回来了。原来在这几天里牛瘟已经在周围十几个村蔓延开来,人们都说这是吃了天牛庙的死牛肉的缘故,所以虽然街上的牛肉摊子摆了一大片,却没有一个买的。封二老汉听了把两眼一闭,眼泪就不断线地流。

这一天,天牛庙又有十来头牛死去。但宁可金父子不气馁,晚上照常让戏班子开演《卖马耍锏》。尽管一匹黄骠马在秦琼手里吃了好一番苦头,但也没能让牛王爷欢心,就在这天夜里,本村又有二十多头牛被他招了魂去。宁学祥父子的举措彻底失败,第三晚上的戏便不再演了,戏班子收拾了家伙回城,宁可金也下令将铁牛前面的供桌撤掉。于是,村前的空地上,只留下了大片曾经垫过看戏者屁股的石头和这些屁股的排泄物。

封二老汉躺在床上再没有起来。大脚想爹可能是让宁可金摔伤了,然而请来行医的先生来看,却没看出伤来,只说是肝气郁结,给开了张药方。先生走后,大脚向爹要钱取药,老汉却不给他,说自己寿数到了,不必治了。无奈,大脚只好到别人家借钱。待把药取了,老汉却捶床大骂说啥也不吃。后来是绣绣去劝,老汉才委委屈屈将药汤喝了,但几副药下去,不但没不见转机,老汉的病却愈见重了。

这天上午,封二老婆下地剜野菜去了,老汉将大脚叫到了堂屋。大脚问他有什么事,老汉眼珠定定地瞅了儿子片刻,说:“大脚,我想趁着还能说话,把一些该说的话跟你说说。”

大脚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他哽咽着道:“爹,你想说啥就说吧。”

老汉长长地吁了几口气,然后说:“大脚,我这就要走了。我问你,你恨不恨我?”

大脚诧异地说:“爹,我怎么能恨你呢?”

老汉摇摇头说:“你爹没本事呀。你看,我手一撒就走了,给你留下了啥来?我年轻的时候想过,等到我死,我一定给儿孙留下几十亩好地,留下几犋牲口。可是我拼了一辈子命,地没添上一亩。好容易攒了点钱买了条牛,可是牛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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